那一夜之后，顶楼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层看不见的冰。
苏晚星照常上班，处理文件，冲泡咖啡，将所有情绪死死压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厉烬寒也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冷硬莫测的总裁模样，仿佛暴雨夜的那个吻只是一场荒诞的梦魇。
但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少了几分纯粹的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他不再刻意用林薇薇的物品来“教导”她，却会在她汇报工作时，目光长时间地停留在她的锁骨处，那眼神，像是在破解一道复杂的谜题。
苏晚星无暇去分析他复杂的心绪，全部精神都聚焦在林薇薇手腕上那串珍珠手链上。
它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日夜不休地提醒她，她陷入的漩涡，远比想象中更深。
午休时间，她避开人群，躲进消防通道僻静的角落，拨通了邻居张阿姨的电话。张阿姨和母亲做了几十年邻居，关系一向亲厚。
“张阿姨，是我，晚星。”她压低声音，“我想问您点事，关于我妈那条珍珠手链的……您知道什么特别的来历吗？比如，是不是有一对？或者，我妈年轻时，有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也有一条类似的？”
电话那头，张阿姨回忆了片刻：“珍珠手链？哦，你妈宝贝得很的那个啊？来历她没细说过，只提过是年轻时候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是不是一对我不清楚，不过……”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你妈年轻时确实有个关系特别好的小姐妹，好像也姓林？后来好像嫁得特别好，搬走了，就没什么来往了。是不是她也有一条？这我可不记得了。”
姓林？！
苏晚星的心猛地一跳。林薇薇也姓林！是巧合吗？
“那您还记得那个阿姨全名叫什么吗？或者她嫁到哪里去了？”苏晚星急切地追问。
“名字……过去太久了，记不清喽。好像叫什么‘芳’还是‘芬’的？至于嫁到哪里，那更是不知道了。晚星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你妈她……”
“没事，张阿姨，我就是随便问问，谢谢您！”苏晚星匆忙挂断电话，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跳如鼓。
姓林，嫁入豪门，时间也对得上……林薇薇的母亲，很可能就是母亲当年那个小姐妹！而那串手链，极有可能是当年一起购买的，或者是……同一个男人送的？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
她必须拿到更确凿的证据。光凭记忆中的样子不够，她需要找到母亲那条手链，仔细对比。
然而，祸不单行。
下午，她正在整理会议纪要，手机震动起来，是医院护工打来的。
“苏小姐，您快来医院一趟吧！苏阿姨刚才情绪突然很激动，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打翻了，水好像……好像泼到了她一首放在抽屉里的那个小盒子上！”
苏晚星脑子里“嗡”的一声。那个小盒子，就是母亲珍藏珍珠手链的盒子！
她瞬间脸色煞白，也顾不得手头的工作，猛地站起身就想往外冲。
“去哪里？”
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苏晚星身体一僵，回过头，只见厉烬寒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厉总，我……我家里有急事，想请半天假。”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眼底的惊慌失措却无处遁形。
厉烬寒的视线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两秒：“什么急事？”
苏晚星抿紧嘴唇。她不能说是为了珍珠手链，那会暴露她在调查林薇薇，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是我母亲，她有些不舒服。”她垂下眼，避重就轻。
厉烬寒沉默地看着她，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谎言。就在苏晚星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淡淡开口：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苏晚星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急切得有些反常。她不能让他的人跟着，不能让他知道医院里可能存在的、与林薇薇相关的证据。
厉烬寒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低气压。
“随你。”他丢下这两个字，转身径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门在他身后被不轻不重地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晚星顾不得揣摩他的不悦，抓起包，几乎是飞奔着冲进了电梯。
一路催促着出租车，赶到医院时，她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冲进病房，母亲因为药物作用己经睡去，眉头却依旧紧锁着，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护工一脸愧疚地站在旁边。
苏晚星顾不上多说，立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那个熟悉的旧木盒子湿漉漉地躺在那里，边缘的颜色因为浸水而深了一块。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还好，手链完好无损地躺在柔软的绒布上，圆润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串联的金属扣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微微发暗。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手链，凑到眼前，借着窗外明亮的光线，仔细查看每一个细节。
珍珠的色泽、大小、排列方式……与她记忆中林薇薇腕间的那一条，高度相似！尤其是那个椭圆形的、雕刻着缠绕藤蔓花纹的金属扣，几乎一模一样！
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母亲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到她拿着手链，眼神恍惚了一下，喃喃道：“……别碰，那是……是……”
“是什么？妈，这条手链是谁送的？”苏晚星抓住机会，轻声追问。
母亲的眼神浑浊而痛苦，仿佛陷入了某种不堪回首的记忆，她摇着头，声音细若游丝：“错了……都错了……不该信的……他……他们都……”
话未说完，她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妈？妈！”苏晚星的心狠狠揪紧，却又无可奈何。
她紧紧攥着那串冰冷的珍珠手链，站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谜团的中心。母亲的呓语，林薇薇挑衅的眼神，厉烬寒深不可测的探究……所有线索都指向二十多年前，那段被尘封的、纠缠着两个女人、甚至可能更多人的过往。
她将手链紧紧握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揭开这背后的真相。
为了母亲，也为了她自己。
她将手链小心放回盒子，收进自己包的最里层。转身离开病房时，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彷徨，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坚定。
而此刻，厉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内，厉烬寒站在落地窗前，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汇报。
“厉总，苏小姐去了市人民医院。她母亲确实在那里住院，情况不太好。另外，”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我们查到，苏小姐的母亲名叫苏婉茹，年轻时……曾与林薇薇女士的母亲，林美芳，是关系密切的旧识。”
厉烬寒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眸色暗沉如夜。
旧识？珍珠手链？高度相似的朱砂痣？
苏晚星，你身上到底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游戏的棋盘，似乎正在悄然扩大。而他，开始对棋盘上这颗原本被视为“棋子”的赝品，产生了远超预期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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