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闯在逃跑中被门槛绊倒,后脑着地,竟首接魂魄出窍,浑浑噩噩地走在通往地府的黄泉路上,被白无常谢必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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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石板地透过薄薄的衣物,将寒意一丝丝渗入郭闯的骨髓。他眼睁睁看着那抹夺命的红色在浓雾中摇曳,如同索命的旌旗,越来越近。女僵移动时带起的阴风卷动雾气,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那纯黑没有眼白的眸子,穿透迷雾,死死锁定在他身上。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徒劳地向后挪动身体,手脚并用,粗糙的石板磨破了掌心,却无法拉开哪怕一寸的距离。喉咙像是被堵住,连最后的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
退无可退!
他的后背抵住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似乎是一截枯死的树桩。女僵己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微的、如同瓷器开裂般的纹路,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陈腐冷香与泥土腥气的死亡味道。
那涂着鲜红蔻丹、指甲乌黑尖锐的手,缓缓抬起,朝着他的面门抓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必然。
我要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丧钟,在他脑海中敲响。
就在那冰冷指尖即将触碰到他额头皮肤的瞬间,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郭闯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绝望中的疯狂,他猛地向旁边一扑!试图从女僵的手臂下方钻过去!
然而,他忘了身后那截该死的树桩!
脚后跟狠狠绊在凸起的树根上,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惊恐地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了一把冰冷的、湿漉漉的雾气。
“砰!”
一声闷响。
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另一块更加坚硬、边缘锐利的石头上!
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瞬间贯穿了他的整个头颅!眼前的一切——浓雾、红衣、枯树——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骤然破裂,迸发出无数扭曲的光斑,随即被无边的黑暗迅速吞噬。
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更多的痛苦,意识便如同断线的风筝,轻飘飘地脱离了沉重、剧痛的躯壳,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温暖(或者说麻木)的混沌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郭闯“醒”了过来。
或者说,他恢复了某种模糊的感知。他发现自己正“站”着,但脚下没有任何实体的触感。他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一片朦胧的、如同烟雾凝聚而成的虚影。
周围不再是那片诡异的浓雾和枯树,而是一条极其宽阔、看不到尽头的……路。
路是土黄色的,质地古怪,踩上去(如果那算踩的话)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声音。路的两旁,生长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巨大而妖异的花朵。花瓣细长卷曲,色泽猩红,如同浸染了鲜血,无边无际地蔓延向视野的尽头,形成一片血色的花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异香,甜腻中带着一丝腐朽的气息,闻久了让人头脑昏沉,心生悲戚。
这是……哪里?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路上并非空无一人(或者说空无一“魂”)。影影绰绰的,有许多和他一样朦胧模糊的身影,正排成一条松散蜿蜒、看不到头尾的长队,无声无息地、步履蹒跚地朝着同一个方向缓慢前行。
这些身影大多低着头,面容模糊,表情麻木,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情感和记忆,只是本能地跟着队伍移动。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物,有古有今,但都破旧不堪,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没有交谈,没有哭泣,甚至没有叹息。只有一片死寂,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妖异花朵散发出的悲戚香气。
一种明悟,如同冰冷的水,浇透了郭闯浑噩的意识。
黄泉路……
这里是黄泉路!那些花是彼岸花!这些麻木前行的,是死去的亡魂!
我……我真的死了?
后脑勺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但那疼痛也变得遥远而隔膜。巨大的悲伤和茫然席卷了他。他就这么死了?死得如此憋屈,如此莫名其妙?他的店,他的债务,他那刚刚看到一点曙光、旋即又堕入深渊的人生……一切都结束了?
不!他不甘心!
他试图停下脚步,试图转身,试图逃离这条通往未知终点的死亡之路。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依旧跟随着前方那些麻木的亡魂,机械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仿佛有一种无形的规则力量,束缚着所有踏上此路的魂魄,只能前进,不能回头。
他努力地“思考”,回忆着生前最后的片段。破庙,泥像,认干爹……红衣女,金条,诡异的别墅,尸变的女僵……逃跑,绊倒,后脑撞击……
是了,他是被那女僵追杀,绊倒摔死的。
一股强烈的怨愤和不甘在他虚弱的魂体中涌动。他不想死!他还有那么多事没做!他妈的,他连顿饱饭都没来得及吃!
就在他沉浸在死亡带来的巨大冲击和负面情绪中时,一股微弱但极其特殊的“气息”,从他这缕新魂并不稳固的魂体深处,隐隐散发出来。
这气息极其淡薄,混杂着他生前的怨气、酒气,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某个古老存在的、微不可查的“标记”。
这丝异样的气息,在这片充斥着纯粹死寂与悲戚的黄泉路上,如同黑夜中的一点微弱萤火,虽然不起眼,却足够“醒目”。
……
黄泉路旁,一块突兀矗立的、光滑如镜的黑色巨石之上。
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懒洋洋地斜倚着。他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如同敷了厚厚的粉,双颊却透着两团诡异的红晕。头戴一顶写着“一见生财”西字的高帽,舌头鲜红,长长地垂到胸前,随着他哼唱某种不成调的小曲儿而微微晃动。他手里把玩着一条冰冷的、哗啦作响的玄黑色锁链,锁链的另一头,随意地缠绕在巨石底部,锁着几个瑟瑟发抖、面容惊恐的亡魂。
正是地府十大阴帅之一,专司缉拿恶鬼、接引阳寿终了之魂的白无常——谢必安。
他例行公事地监督着黄泉路上亡魂的秩序,目光懒散地从下方那些麻木前行的魂影上扫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工作实在枯燥得紧。这些新死的魂,大多浑浑噩噩,毫无趣味可言。
忽然,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慵懒的细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的目光,越过下方如潮水般缓慢涌动的魂群,精准地锁定在了队伍中后段,一个看起来格外“鲜活”的魂影上。
那魂影与其他亡魂的麻木不同,他似乎在挣扎,魂体波动剧烈,散发出强烈的怨愤和不甘的情绪。更重要的是,谢必安从那魂影身上,嗅到了一丝极其古怪的“味道”。
一股浓烈的、属于生前的怨气和未散的酒气,这在新魂中不算特别罕见。但在这股气息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点……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带着一丝幽冥权柄意味的……标记?
这标记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非谢必安这等存在,根本无从察觉。但就是这一丝标记,让这个新魂显得格外不同。
“咦?”谢必安来了点兴趣,用长长的红指甲搔了搔自己惨白的下巴,“这小鬼,有点意思哈。身上怎么沾了点儿……不太一样的老泥巴味儿?”
他决定去看看。
身影一晃,那白色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他本就是鬼),轻飘飘地从黑色巨石上落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个仍在徒劳挣扎的魂影——郭闯的面前。
郭闯正拼命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想要脱离这该死的队伍,忽然感觉前方光线一暗,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阴冷与威严的气息笼罩了他。他骇然抬头,只见一个戴着高帽、吐着长舌、面色惨白的“人”,正咧着嘴,用一种打量新奇玩具般的眼神,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这形象……太具有标志性了!
郭闯的魂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恐惧甚至超过了面对女僵之时。
白……白无常?!
“嗬……嗬……”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魂体本能的呜咽。
白无常谢必安,围着郭闯的魂体飘了半圈,猩红的长舌舔了舔嘴角,声音尖细带着戏谑:“新来的?挺活泼嘛?怎么,阳间的饭没吃够,舍不得走?”
郭闯拼命摇头,想要解释,却组织不起有效的意念。
谢必安也不在意,他伸出惨白的手指,隔空对着郭闯的魂体轻轻一点。
一股冰冷的、带着探查意味的力量瞬间涌入郭闯的魂体。郭闯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放在放大镜下,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嗯……横死。怨气不小,酒气也没散……啧啧,死前还挺逍遥?”谢必安咂咂嘴,随即,他那戏谑的表情微微一顿,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他感应到了。
那丝微弱到极致,却本质极高的“标记”。那气息……隐隐指向幽冥深处某个早己沉寂、连他都快遗忘的古老权柄……
但这怎么可能?那个存在,不是早己……
谢必安收回了手指,脸上的戏谑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探究和玩味。他盯着郭闯,慢悠悠地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生前……是干什么的?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拜过什么特别的神?”
他的声音依旧尖细,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郭闯的魂体感到一种更深沉的寒意。
郭闯看着白无常那探究的眼神,看着那垂到胸前的鲜红长舌,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莫名的、源于那“标记”的微弱底气,交织在一起。他张了张嘴(魂体的动作),终于挤出了一丝微弱的意念:
“我……我叫郭闯……开,开殡葬店的……”
他顿了顿,想起破庙中那荒诞的一幕,以及脑海中那威严的声音,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冲动涌上心头,他几乎是喊了出来(意念的呐喊):
“我……我干爹是酆都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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