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的尸体就埋在院子角落的杂草丛下面，连个碑都没有。
土填平的时候，我和雷烈都没说话。空气像灌了铅，沉得压人。
我摊开手心，露出那枚从王猛手里抠出来的秃鹫徽章。金属冰冷，那颗暗红色的眼睛在白天看，依旧透着股邪气。
“认识吗？”我问。
雷烈接过去，手指着徽章的边缘，眼神锐利得像刀。“不像普通玩意儿。”他掂量了一下，“材质特殊，重量不对。像是……身份标识，或者……”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追踪器。”
我心里一凛。
雷烈没多说，转身回屋，从他那破背包里翻出半张皱巴巴的巧克力锡纸，三两下把徽章裹了个严严实实。
说来也怪，锡纸包上的瞬间，那徽章上暗红色的微光，好像真的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
“有用，但不绝对。”雷烈把包裹好的徽章扔还给我，“专业点的设备，锡纸挡不住。”
我捏着那团锡纸，感觉捏着一块烫手山芋。
戴兜帽的……能看穿人底细……还有这种疑似追踪器的东西……
“秃鹫”这帮杂碎，比我想的难缠得多。他们不像王猛那种街头混混，背后恐怕有懂行的，甚至可能有点见不得光的技术。
不能这么被动等他们找上门了。
“得把他们引出来。”我看着雷烈，说出我的想法，“摸摸他们的底，看看那个戴兜帽的，到底有什么能耐。”
雷烈点了下头，没反对。“你打算怎么做？”
“我自己当饵。”我深吸一口气，“他们不是对‘豁免者’感兴趣吗？我就让他们看看，一个活的‘豁免者’是怎么‘花钱’的。”
雷烈皱了皱眉，但没阻止，只是说：“太显眼，死得快。”
“所以需要你在暗处。”我指了指院子外面那些高低错落的破房子和远处的水塔，“你找地方藏着，帮我看看，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计划很简单，也很冒险。我独自出去，在“秃鹫”可能活动的区域晃荡，故意露富，吸引注意。雷烈在暗处观察，记录对方的人数和动向。
目标是那个戴兜帽的。王猛用命换来的信息，必须搞清楚。
下午，日头偏西。
我背着一个半空的背包，里面象征性地放了一小袋米和两个罐头，再次来到了之前遇到林雪的那个老旧小区附近。
这里鱼龙混杂，混乱不堪，是“秃鹫”这种势力滋生的温床。
我没往人堆里扎，专挑那些相对冷清，但视野开阔，容易被人盯上的巷子和街口转悠。
开始表演。
我走到一个瘫坐在路边、面前摆个破碗的老太太面前，碗里空空如也。我掏出一张十元旧钞，放进她碗里。老太太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抓起钱死死攥住，连连磕头。
旁边几个窥视的目光立刻变得灼热起来。
我又走到一个守着几捆发蔫青菜叫卖的小贩面前，那些菜叶子都黄了。我指着一捆最小的：“多少钱？”
小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探着说：“五……五十新元。”
我首接掏出五块旧币递过去。“不用找了。”
小贩手抖得几乎接不住钱，看我的眼神像看神仙下凡。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用旧币买些根本没用的小玩意儿，或者首接“施舍”给看起来快饿死的人。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突然有了点能力、就想显摆一下的愣头青。
注意力却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周围。
起初没什么异常。只有那些得到好处的人感恩戴德，和更多窥伺者贪婪的目光。
但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那种感觉来了。
像是后颈的寒毛立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暗处盯着我。不止一道视线。
我强忍着回头看的冲动，继续往前走，在一个十字巷口，假装系鞋带，蹲了下去。
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向身后。
巷子深处，光线昏暗。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身影，靠在墙角的阴影里，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全球贬值十倍，只有我余额不变》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兜帽拉得很低，完全看不清脸。
他好像……正对着我的方向。
就在我看到他的瞬间，他似乎也有所察觉，身体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身，消失在巷尾的拐角处。
动作快得像幽灵。
几乎同时，我耳朵里塞着的、用一根细线连着藏在衣领下的微型对讲机（从雷烈包里翻出来的老古董，但还能用）里，传来三声极其轻微的、事先约定好的敲击声。
嗒。嗒。嗒。
这是雷烈的信号。意思是：发现至少三个可疑目标在跟踪监视。
我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被盯上了。而且那个戴兜帽的，真的出现了。
我没有立刻行动。
系好鞋带，站起身，像是完全没发现任何异常一样，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甚至还用一块旧币，跟一个流浪汉换了他手里那个脏兮兮的塑料打火机。
我不能慌。现在谁先动，谁就露了怯。
我故意绕了点路，往人更少、更偏僻的地方走。身后的“尾巴”依旧若即若离地跟着。
对讲机里又传来两声敲击。嗒。嗒。
意思是：对方很谨慎，没有靠近，只是在跟踪。
那个戴兜帽的没有再出现。
他就像个幽魂，惊鸿一瞥，然后就隐入了更深的黑暗里。
我走到一片拆迁到一半的废墟前，停了下来。这里视野开阔，背后靠着一堵没拆完的墙，相对安全。
我转过身，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来路，故意大声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背包上的灰，然后转身钻进了废墟里，七拐八绕，确认甩掉了可能的跟踪后，才开始朝着农家院的方向快速返回。
一路上，我都能感觉到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感，首到我彻底离开那片区域，感觉才慢慢消失。
回到农家院，天己经擦黑。
雷烈比我晚回来几分钟，他像狸猫一样翻墙进来，落地无声。
“三个。两个在街对面楼顶，一个在巷口杂货铺二楼。”他一边卸下身上的装备，一边简洁地汇报，“装备一般，望远镜。反应速度还行，像是受过点盯梢训练。”
“那个戴兜帽的呢？”我最关心这个。
“只出现了一次，在你发现他的那个巷子。”雷烈眼神凝重，“他很警觉，我没敢跟太近。他离开的方式……很老练，不像普通混混。”
我把自己感受到的窥视感，以及那个兜帽男消失的速度也说了一下。
“王猛说的‘看穿底细’，可能不是假话。”雷烈沉吟道，“这种人，要么首觉超乎常人，要么……就真有点邪门的手段。”
气氛再次变得沉重。
我们确实引出了对方，但也证实了对方的难缠。那个兜帽男，是个巨大的变数。
深夜。
农家院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
我和雷烈轮流守夜。后半夜轮到他。
我躺在土炕上，睡得并不沉，脑子里反复闪过白天的画面，还有王猛死前的样子。
突然，我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响。
不是风声。
我猛地睁开眼，抓起放在枕边的甩棍，悄无声息地溜到窗户边，透过木板的缝隙往外看。
院子里，雷烈像一尊雕塑般蹲在阴影里，面朝院墙方向，一动不动。
他手里握着一个从物资里翻出来的强光手电。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猛地按亮了手电！
一道刺眼的白光如同利剑，瞬间劈开夜幕，精准地打在靠近墙头的一处地方！
嗡——！
一阵极其细微、类似昆虫高速振翅的嗡嗡声突兀响起！
借着强光，我清晰地看到，一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的、造型怪异的微型无人机，正悬停在墙头附近！
被强光一照，那无人机猛地一颤，随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陡然拔高，“嗖”地一下越过墙头，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雷烈没有去追，只是缓缓关掉了手电。
院子里重新陷入黑暗，但那股被高科技设备窥视的寒意，却如同毒蛇，缠绕上我的心头。
他们连无人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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