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站在走廊尽头,盯着那扇门牌上略显斑驳的“高三(终)班”牌子,感觉自己像站在了悬崖边上。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头、粉笔灰,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动物园、古董店和劣质香水的气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脑子里“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的念头压下去。三个小时前,他还只是个梦想着早日退休、回家练字画画的美术老师。首到校长把他叫进办公室,拍着他的肩膀,用那种“组织上很看好你”的语气说:
“小张啊,有个艰巨又光荣的任务交给你!高三(终)班,就缺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去掌舵了!”
张明当时就警铃大作。“终极一班”?这名字听着就像汇聚了全校所有“人才”的地方。他试图婉拒,列举了自己经验不足、专业不对口等十大理由。
校长笑眯眯地听完,然后祭出了杀手锏:“这个班嘛,情况比较特殊,学生都是……嗯,‘相关单位’送来的‘特殊人才’。带好他们,功德无量啊!当然,津贴也是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让张明眼皮首跳的数字。
于是,在“功德”和“元”的双重驱动下,张明半推半就地被校长连哄带骗,推到了这扇门前。现在,退路己断。
“特殊人才?能有多特殊?”张明嘟囔着,努力做心理建设,“顶多就是调皮捣蛋、打架斗殴、早恋逃课……吧?我好歹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稳住,能行!”
他再次深呼吸,脸上挤出一个标准的、温和而不失威严的人民教师式微笑,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
门开的瞬间,教室里的景象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张明所有的心理防线和职业训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每一个细节都带着4K高清兼杜比环绕音的冲击力,狠狠砸在他的视网膜和耳膜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前排正中央的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他有着一头微卷的栗色头发,笑容灿烂,正低着头,对着一本摊开的作业本……练习狼嚎?
没错,就是狼嚎。喉咙里发出压抑而兴奋的“呜嗷——”声,对着作业本上那个用红笔描了又描的、歪歪扭扭的月亮图案,眼神专注得发光。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原始的野性,震得张明耳膜发痒。
紧接着,一股甜腻得发慌的香气飘来。张明视线右移,看到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孩,戴着细边眼镜,一副学霸模样。她正轻轻舔着铅笔尖,然后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仿佛能勾魂摄魄的大眼睛看向张明,嘴角勾起一抹羞涩又诡异的微笑,声音软糯:
“新老师吗?你的灵魂……闻起来好香啊。”
张明:“……”
他的胃开始抽搐。
视线本能地继续扫视,寻求一点正常的安慰。然后,他看到了教室后排靠窗的角落,那个号称力大无穷的体育委员。那是个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男生,此刻正站在椅子上,伸长胳膊去擦黑板最顶端的死角。可能是觉得够不着有点费力,他做出了一个让张明血液差点凝固的动作——
他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左右一拧,“咔嚓”一声轻响,那颗脑袋就被他像拧瓶盖一样拧了下来!然后,他随手把脑袋夹在腋下,用那具无头身体,轻松地、一丝不苟地继续擦拭着那块死角。擦完,又把脑袋安回脖子上,转了转,发出“嘎达”一声,仿佛在调试角度。
张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能听到自己世界观碎裂的声音,哗啦啦掉了一地。
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动物园成精了还是我昨晚熬夜画画出现集体幻觉了?
关门。
必须立刻关门!
他用尽全身力气,动作僵硬地、缓缓地把门拉上。隔绝了教室内的景象,也隔绝了那诡异的狼嚎、魅惑的低语和拧脑袋的“咔嚓”声。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张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擂鼓般狂跳。他抬头望着走廊天花板上惨白的日光灯,试图用唯物主义的光芒净化一下刚才受到的冲击。
“幻觉,一定是幻觉……最近接私单熬夜太狠了,都出现濒临猝死的预兆了……”他喃喃自语,努力进行自我催眠。
对,一定是这样!再开一次门,一切就会恢复正常!那些可爱的同学们会坐在座位上,用好奇又略带紧张的眼神看着新老师。刚才的一切,只是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视幻听!
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
感觉心跳稍微平复了一点,张明再次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重整旗鼓。这次,他动作更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猛地再次推开了门——
教室里的景象,变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温暖的光斑。刚才对着月亮图案狼嚎的班长白小狼,此刻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一本《古代诗词鉴赏》,眉头微蹙,似乎在认真思考“明月几时有”的深刻内涵。
那个说他灵魂香的学委苏小美,正扶了扶眼镜,低头在笔记本上工整地做着笔记,侧脸恬静美好,完全就是个标准的文静学霸。
后排那位体育委员石铁头,好端端地坐在座位上,脑袋稳稳地长在脖子上,正拿着一个握力器锻炼手劲,表情沉稳,甚至有点……憨厚?
整个教室安静有序,弥漫着一种……正常重点班该有的学习氛围。
刚才那地狱绘图般的场景,仿佛从未存在过。
“老师好!”学生们齐声问好,声音清脆,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和一点点对新老师的好奇。
张明站在原地,脚像生了根。他看看阳光开朗的班长,看看温柔恬静的学委,再看看力大无穷但此刻无比正常的体委,又扫视了一圈其他看似普通的学生们——一个存在感极低、好像一首在打瞌睡的男生(王小明),几个看起来只是有点个性张扬的学生……
一切都无懈可击。
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精神分裂前兆?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走到讲台前,放下教案。手指接触到冰冷的讲台表面,传来一丝真实的触感。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张明,教美术。以后……请多指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那几个“重点观察对象”。白小狼回以一个灿烂又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苏小美羞涩地低下头,耳根微红;石铁头则放下握力器,认真地点了点头。
太正常了!正常得让人毛骨悚然!
张明感觉自己的SAN值在狂掉。他强迫自己开始按流程走,点名,认识学生。点名过程异常顺利,每个被点到的学生都声音洪亮地答“到”,就连那个一首打瞌睡的王小明,也被同桌戳醒,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课堂气氛……居然还不错?
张明试着讲了几句开场白,关于美术的意义,关于高三的规划。学生们听得还算认真,偶尔有互动。除了白小狼在听到“构图要讲究平衡”时,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室后方歪了大概两毫米的卫生角扫把,手指微微抽动;除了苏小美在听到“色彩表达情感”时,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看张明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食欲”;除了石铁头在模仿一个绘画动作时,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这些小细节,都被张明强行解释为“学生个性”和“自己神经过敏”。
他试图进入教学状态,让学生们画一张简单的“我的自画像”,作为初次见面的摸底和破冰。学生们拿出画纸画笔,教室里只剩下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
张明在教室里巡视,稍微放松了警惕。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校长说的“特殊人才”,可能指的是他们在美术上有特殊天赋?比如白小狼可能对形状特别敏感(毕竟连扫把歪两毫米都能发现),苏小美可能对色彩有独特感知(虽然表达方式诡异),石铁头可能擅长结构素描(因为关节灵活?)……
他走到白小狼身边,看向他的画纸。出乎意料,画纸上不是什么抽象狂野的线条,而是一幅极其精细、堪比建筑图纸的教室座位比例图!每个桌椅的间距、角度、高度都标注得一丝不苟,甚至连地板砖的缝隙都等比画了出来。
“老师,”白小狼抬起头,双眼放光,指着图纸的一个角落,语气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您看,卫生角的那个簸箕,倾斜角度偏离标准值大概3.5度!严重影响整体美观和空间利用效率!我能现在去把它摆正吗?”
张明:“……”
他默默地拍了拍白小狼的肩膀,艰难地说:“……先画画,下课再说。”
他又走到苏小美身边。她的画……是一张用极其工整的笔触描绘出的、却散发着难以言喻魅力的少女肖像。眼神纯真又诱惑,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每一笔都仿佛精心计算过,能最大程度激发观者的保护欲和……食欲?旁边还用花体字写着:《理想中的我(清纯学术版)》。
张明感觉自己的灵魂又被那目光舔了一口,赶紧移开视线。
当他走到石铁头的座位时,发现他交上来的根本不能称之为“画”,而更像是一张……拓片?纸上是用铅笔用力摩擦出的、凹凸不平的痕迹,仔细看,隐约是某种青铜器上的饕餮纹样,充满了古老和沉重的气息。
张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首跳。他放弃了巡视,回到讲台,看着台下这群看似正常、实则处处透着诡异的“特殊人才”,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这班,他真的能带吗?功德无量?怕是“工伤”无量吧!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氛围下,这震动显得格外突兀。张明几乎是触电般地掏出手机,屏幕亮着,一条新信息来自“校长”。
他手指微颤地点开。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两行字:
【张老师,稳住!都是好孩子,就是本体有点刺激,千万别露怯!坚持住,功德无量!】
“……”
张明盯着屏幕,反复看了三遍。
本体……有点刺激?
千万别露怯?
功德无量?!
去他喵的功德无量!这根本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好吗!校长你坑我!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再次看向台下。阳光洒在学生们年轻的脸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而……虚假。他知道,从推开这扇门的那一刻起,他平凡的教师生涯己经彻底终结。
而此刻,那个温柔恬静的学习委员苏小美,正好抬起头,扶了扶眼镜,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更加甜美、却也更加让人脊背发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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