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审判开始。”
当苏牧冰冷的声音落下，甲板上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应声而断。
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刺骨的寒意。海风呜咽着穿过“希望号”的钢铁骨架，像是无数亡魂在哭嚎，配合着应急灯忽明忽暗的光线，将幸存者们扭曲的脸庞映照得如同恶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站在海怪尸骸之上的身影——苏牧。
他就像一座亘古不变的雕像，俯瞰着脚下这群曾经将他推入深渊的蝼蚁。
被猩红触手高高吊起的李斯特浑身剧烈颤抖，裤裆处的湿热痕迹在冰冷的海风中散发着骚臭，他张着嘴，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漏气声。
苏牧没有理会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缓缓扫过甲板上每一个幸存者。
“你们，用一个祭品，换取了虚假的希望。”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带一丝一毫的愤怒，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现在，我回来了。”
“根据公平交易原则，你们也需要献上一个祭品，来换取……我暂时不杀你们的权利。”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公平？
这是何等扭曲、何等疯狂的公平！
用他们的同伴，来换取活命的权利？这和他们当初献祭苏牧，又有什么区别！
不，有区别。
他们献祭苏牧是为了活命，而现在，他们献祭同伴，仅仅是为了换取“暂时不被杀”的权利！
主宰权，己经彻底易位。
“不……不要……”一个年轻的船员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涕泪横流。
苏牧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似乎很享受这场由他主导的人性戏剧。
“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向人群。
“告诉我，当初是谁的主意？谁是主谋？指出来，你们剩下的人，就可以多活一会儿。”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雷，在幸存者们脆弱的心理防线上炸开了花。
短暂的死寂之后，猜忌、恐惧、求生的欲望瞬间战胜了一切。
“是……是李斯特！都是李斯特船长的主意！”一个水手率先崩溃，颤抖着指向半空中的李斯特。
“对！是他！是他告诉我们，只要献祭一个人，就能平息海怪的愤怒！”
“我们都是被逼的！我们不想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刚刚还同舟共济的同伴，此刻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多活一会儿”，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罪责推向了那个己经无法反抗的人。
人性的丑恶，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被吊在半空的李斯特，听到这些指控，原本失神的双眼猛地爆发出求生的光芒。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不是我！不是我！是理事会！是阿特拉斯议长的命令！我只是执行者！你找错人了！苏牧！你找错人了！”
为了活命，他毫不犹豫地抛出了背后那尊庞然大物。
人类联盟理事会，阿特拉斯议长。
这些名字，在过去足以让任何人感到敬畏。
但苏牧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波澜。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个蹩脚的笑话。
等到李斯特的喊声因为缺氧而变得嘶哑，苏牧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我没找错人。”
他的目光终于锁定在李斯特身上，那眼神冰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
“审判，从执行者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牧发动了他的能力。
【污染同化】！
“不——！”
李斯特发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嚎。
捆绑着他的那几根猩红触手，不再是坚韧的绳索，而是变成了活物！它们蠕动着，表皮变得湿滑而富有粘性，无数细小的肉芽从触手表层钻出，如同饥饿的蠕虫，疯狂地刺入李斯特的身体！
“啊啊啊啊！”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剧痛让李斯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异物的血肉正在侵蚀他的血肉，污染他的细胞！
他的皮肤开始冒泡，融化，与猩红的触手黏连在一起。
他的骨骼在“咔咔”作响，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扭曲、重塑，硬生生朝着船体的方向弯折。
甲板上的幸存者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地狱般的一幕，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连尖叫都无法发出。
他们看到，李斯特的身体被缓缓地、一寸寸地拖拽向“希望号”那破损的船首。他的西肢被拉长，躯干被压扁，血肉与海怪的组织、与冰冷的钢铁，开始了一场诡异而恐怖的融合。
他的脸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嘴巴大张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诅咒，但很快，蠕动的血肉就封住了他的口鼻，将他最后的哀嚎也堵死在了喉咙深处。
苏牧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经从海怪尸骸上飘落，站在了船首前，近距离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他伸出手，仿佛一个艺术家在调整自己的作品，轻轻地在李斯特那己经不形、与船体融为一体的脸上抚过。
“告诉你的神，”
苏牧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甲板上。
“是我，苏牧，送你来见他的。”
最后一缕属于李斯特的人类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与恐惧中彻底消散。
他死了。
但他的“审判”还没有结束。
他的血肉彻底化为了海怪的一部分，与“希望号”的船首融合成了一座全新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肉雕塑。那张凝固着无声哀嚎的脸，将永远作为这艘钢铁坟墓的“新船首像”，在这片疯狂的海洋上，见证着绝望。
一场完美的献祭。
一场极致的复仇。
做完这一切，苏牧缓缓转过身，甲板上的幸存者们如同见了鬼神，齐刷刷地后退，摔倒在地，屁滚尿流。
苏牧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他的注意力，被脚下海怪尸骸内部传来的某种悸动所吸引。
那是这头深海撕裂者最本源的污染核心。在同化了李斯特这个“祭品”后，它最后的能量终于毫无保留地向苏牧敞开。
苏牧将手按在脚下黏滑的血肉上，闭上了眼睛。
【污染同化】再次发动。
这一次，不再是暴力的侵蚀，而是温柔的接纳。
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那是海怪生前的记忆碎片，是它对这片海洋的感知，是它对某个特定存在的执念……
无数混乱的画面闪过，最终，一幅清晰的星图和一个名字，烙印在了苏牧的意识深处。
【卡吕普索号】。
一艘不存在于任何航海记录中的幽灵船。
它的坐标，此刻无比清晰。
苏牧睁开眼，眼底的疯狂与冰冷交织，化作了对新目标的渴望。
旧的仇怨己经了结，新的航程即将开启。
他最后瞥了一眼甲板上那些己经彻底吓傻的幸存者，如同神明对蝼蚁降下最后的“恩赐”。
“你们的命，自己去向大海祈求吧。”
说完，他不再停留。
脚下那庞大的海怪尸骸，这座由血肉与骸骨组成的移动肉山，在他的意志下开始缓缓蠕动。无数触手伸入海中，化作船桨，推动着这艘恐怖的“生物战舰”，调转方向。
在幸存者们呆滞而绝望的目光中，苏牧驾驭着他的“疯神号”，转身离去，毫不留恋地驶向了那片未知而深邃的黑暗之海。
幽灵船【卡吕普索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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