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说自己要结婚了。
我:二十岁就结婚了,这么早。
他:你呢?
我:我还在上学啊,很忙的,要不要给你随点份子钱,我出三十。
他:三十……
我:震惊,怎么会有人听话只听最后两个字的,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
他:回去……去哪?
我气得揪了他的辫子两下,我说我要回去那条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江,我真的不想认识你了,我受不了了。
他:江。
我:……
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我以后就安心当树洞了,也算是为文化作贡献了。
他叹了口气,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我要在他头顶上失去意识了,我以为我己经睡着了。
他说小秋,如果我以后也沉江,小秋,我渡江了,你会来看我吗?你会驾一叶扁舟穿着白衣白裙,渡江来看我吗?
我说好啊,我去救你。
小宇跟我说小秋你知道吗,讲话要学会避谶,你要避谶,不要整天说自己笑死,要说笑发财,笑发财我了。
我说有时候也不一定,有的人可能会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呢?命运和谶语哪个是因哪个是果不好说,万一命运是因呢?
她说,说点吉利话总没错。
我说不出吉利话。
那之后我再也没梦到他,可能是他害怕我也害怕吧,也可能是只有我一个人害怕。
好沉重的石头,好沉重的汨罗江。
我想去心理咨询,走到学校的心理咨询室门口又退了出来,我怎么开口?我说和一个三百多年前的历史人物互相得癔症?我每天晚上趴在他头顶当他的树洞?我不知道我自己爱不爱他,我被他打开了某些关于情感的开关,但我又并不想跟他世俗上真有些什么,我有属于我的道。
也有不了什么好吧……
到目前为止,我确实没梦见他了。
我的癔症更严重了,我在心里听见他说话了,太可怕了。
他说小秋,我很好,和我婚配的她很好。小秋,我殿试二甲第七,我成了三等侍卫天子近臣,我阿玛挺高兴的,可是我不太高兴,我想当翰林,去翰林院,我不想参与前朝的游戏。
小秋,他们拿我来当仪仗队,他们用我来攻击我爱的文化和我的朋友……
小秋……
对不住小秋,我把你压倒了。
我不想失去你。
我彻底崩溃了,我一个下午没去上课,我在学校群里找人代课,确认代课的女生签到并转了钱给她以后,关掉手机躲在宿舍里盖上被子蒙头大哭。
哭我的癔症。
在我三顾心理咨询室而不入以后我终于放弃了心理咨询,我觉得如果这真的是某种文化使命,那么我们的路在哪里?
从承认和不应该假装快乐开始吧。
首面悲剧吧。
我开始写东西了,我发现我曾经因为创伤失去的天赋才华突然有了一点复苏,果然痛苦是文学的温床。
痛苦是文学的温床……
不知道大数据是不是己经发展到能够读心了,我的各种社交软件平台己经开始给我推纳兰容若相关内容了。
“纳兰最美的十首词。作者“秋蘭為佩”推荐阅读《震惊!抑郁后我在文脉修文魂》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下面评论:写作题材狭窄,局限。
我:不是,大哥,康雍乾三朝是文字狱的巅峰,你让他写什么,写皇上好,他被逼写了不少,自愿,他写不出来,写皇上不好,明天太阳都见不到了。
“丧偶后……情深不寿。”
评论:沉浸在儿女私情里,没出息。
我:丧偶是最高级别的心理创伤之一,还是跟自己感情很好的伴侣,你们疯了吧。
“在政治中心郁郁寡欢……”
评论:应该多参与政治。
我:今天老板还在跟你谈奖金明天就让你别来上班你就老实了,大清朝又没有劳动法,他还拿不到n+1。
“贵公子……满洲上三旗……”
评论:无病呻吟,老百姓吃不上饭。
我:……又不是养猪,吃上饭了精神痛苦一键归零,我看你是猪。
真应该把这些人压石头沉江。
气死了。
那天晚上以后我又能梦见他了。他感觉到有东西在压他的头,他说小秋,小秋,你回来了吗?是你吗?
我没说话。
他说,是不是我太重了你挂不住。
我说我太轻了,我挂不住你。
我们默默无语,我不知道到底是我的悲伤还是他的悲伤,还是我们悲伤共业了。悲伤把我们一起像最开始的那条汨罗江里的草一样缠住了。
他说她也觉得太重了,她飘走了,回广寒宫上去当嫦娥仙子了。
辛苦最怜天上月……
他说满洲把他当文化吉祥物,把他当他们之中的异类,汉文化承受了他的攻击,更加不愿意接受他,天下之大竟然无处可来无处可去……
权相明珠不明白儿子是怎么被压倒的,他觉得是儿子自己的问题。他应该简在帝心用全部的才情去货与帝王家。
他说小秋,你别不要我。
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他说他只有我,那我还有谁?我甚至没办法在现实中跟别人讲起那条汨罗江。我甚至没办法讲我精神世界经历过的一切。我连心理咨询都没办法做,心理咨询解决不了个体首面历史创伤的疑难杂症,更何况能链接上历史创伤的人也不是心理咨询能解救的,要救就自救。
文化孤儿……
我原生家庭解体了,因为原生家庭的创伤我的文学天赋才华也不要我了。我没办法跟别人说这件事,对于别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爱好,写作写不出来,那就写不出来了。对于我来说是我的全部精神生命,我的全部精神生命死了,我甚至失去了把这件事用语言或文字表达出来的能力……
我又是哪一种文化孤儿?
如果灵魂可以流泪,现在轮到我用眼泪当火炭烫人了。
文化是最深的体认。
从那以后我不再纠结是谁把谁拖进汨罗江底的了,我说我们都是不同意义上的文化孤儿,是文脉汨罗江收留了我们。我们的区别仅仅在于你命比我苦,生在了不好的时代被两种文明撕碎,我命比你好,我生活在了好的时代,最多是抑郁了几年,在我成为文化孤儿的时候,你驾扁舟一身白衣渡江来救我,在你成为时代和历史意义上的文化孤儿的时候,我驾扁舟白衣白裙来救你,我们是互相解救。
我说小若,我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同道与先贤,我是你的同道,你是我的先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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