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袅袅,缠绕着雕花窗棂。苏清颜睁开眼时,正坐在一张铺着软垫的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清秀温婉的脸庞,眉眼间带着几分怯意,正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沈微婉。
脑海中涌入的记忆并不复杂,却透着一股深宫里特有的压抑。
沈微婉,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因一手出神入化的簪花小楷被地方官举荐入宫,封为正六品才人。她性子温顺,甚至有些怯懦,不懂得争风吃醋,平日里最大的乐趣便是练字、看书,或是侍弄窗前那盆瘦弱的兰草。
入宫三个月,她从未主动争过宠,却偏偏被那位九五之尊的帝王萧彻注意到了。
萧彻,大启王朝的年轻帝王,心思深沉,猜忌多疑,掌控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后宫佳丽三千,他却对这个不争不抢、安静得像影子一样的沈才人产生了兴趣。
他说喜欢她的字,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谄媚;喜欢她的安静,不像其他妃嫔那样聒噪;喜欢她看他时,眼神里那份纯粹的敬畏,没有掺杂算计。
于是,微澜殿成了帝王常来的地方。他会坐在窗边,看她练字;会拿起她写废的纸,点评几句;偶尔兴起,还会亲自握笔,教她写几个字。
这份“恩宠”来得突然,也让沈微婉受宠若惊,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了龙颜不悦。
可她不知道,帝王的“喜欢”,从来都带着强烈的占有欲。萧彻己经在无形中把她划入了自己的“私藏”范围——他可以不常来,但她必须一首在那里,安静地等着他,不能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更不能被别人觊觎。
原主的悲剧,就源于一次偶然。她在御花园偶遇父亲的旧友,现任礼部侍郎的张大人,不过是按礼问了声好,说了句“家父一切安好,多谢大人挂念”,便被暗处的眼线报给了萧彻。
帝王震怒。他认为沈微婉是在借故与外臣传递消息,是在“背叛”他的掌控。他没有废黜她,也没有打杀,只是下旨将她禁足在微澜殿,不许任何人探视,也不许她再接触笔墨纸砚。
那盆兰草枯死后,沈微婉的心也跟着死了。在无尽的孤寂和恐惧中,她的身体日渐衰败,最终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才人,该起身了,陛下今儿个怕是还要过来呢。”贴身宫女绿萼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柔声提醒。
苏清颜回过神,看着铜镜里那双带着怯意的眼睛,缓缓吸了口气。
从今天起,她就是沈微婉了。
而她的任务,是在这位偏执帝王的眼皮底下,避开那致命的“恩宠”,寻一条平安终老的路。
“知道了。”苏清颜开口,声音轻柔,带着原主特有的温顺,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同以往的平静。
绿萼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往日里,一听陛下要来,自家才人总会紧张得手足无措,今天怎么……好像镇定了许多?
但她不敢多问,连忙上前伺候苏清颜梳洗更衣。
换上一身素雅的浅碧色宫装,没有过多的珠翠点缀,更显得清丽脱俗。苏清颜走到书桌前,看着铺开的宣纸和砚台里磨好的墨,眼神微闪。
原主的字是她的“敲门砖”,也是吸引萧彻注意的关键。要避开过度的关注,第一步,或许就是要“藏”起这份锋芒。
她提笔蘸墨,没有像往常那样写下精致的簪花小楷,而是刻意放慢了笔锋,写得有些生涩,甚至带着几分不稳,像是突然失了手感。
刚写了几个字,殿外就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绿萼和殿内其他宫女太监立刻跪了下去,苏清颜也放下笔,敛衽行礼,动作标准,却没有原主那份近乎惶恐的紧张。
一双云纹龙靴停在她面前,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起来吧。”萧彻的声音低沉,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却又比在朝堂上柔和了几分。
苏清颜依言起身,垂着眼帘,不卑不亢:“参见陛下。”
萧彻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张写了一半的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今儿个的字,怎么不如往常了?”
苏清颜早就料到他会问,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回陛下,许是昨日没休息好,手有些不稳,扰了陛下的眼。”
她没有说自己写不好,只说是状态不佳,既给了自己台阶,喜欢草莓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也没首接否定原主的技艺。
萧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前的沈才人,依旧是那副温顺的样子,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看不真切情绪。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往日里,她见了自己,眼神里除了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和羞怯。可今天,那份欣喜似乎淡了许多,只剩下平静的敬畏。
是他的错觉吗?
“无妨。”萧彻收回目光,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身子不适,就多歇歇。朕今日来,只是想看看你那盆兰草。”
苏清颜心里了然。他哪是来看兰草,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
“谢陛下关心。”她轻声应道,吩咐绿萼,“去把那盆兰草搬到陛下跟前。”
绿萼连忙应了,小心翼翼地将那盆瘦弱的兰草捧了过来,放在萧彻面前的小几上。
萧彻看着那几片泛黄的叶子,淡淡道:“看来是没照顾好。”
“是臣妾失职。”苏清颜顺势认错,不辩解,也不邀功。
萧彻又看了她一眼,她依旧垂着眼,安静得像一幅画。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以前觉得她这份安静难得,可今天,却觉得太过安静了些,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包括眼前这个女人的情绪。她的喜,她的忧,都该由他掌控。可现在,他却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听说,你昨日去给皇后请安了?”萧彻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听不出情绪。
苏清颜心里一凛。果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是。”她平静地回答,“按宫规,每月初一、十五,各宫妃嫔都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嗯。”萧彻不置可否,“皇后待你如何?”
“皇后娘娘仁慈,待臣妾很好。”苏清颜的回答滴水不漏,“还赏赐了臣妾一盒上好的胭脂。”
她主动提起赏赐,显得坦荡,反而让萧彻挑不出错处。
萧彻沉默了片刻,没再追问。他原本以为,她去给皇后请安,是想攀附皇后,或是在后宫结党。看来,是他多心了。
可那份莫名的烦躁感,却没有散去。
他又坐了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几句闲话,苏清颜都一一温顺地回应,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这让萧彻越发觉得无趣,甚至有些不悦。他习惯了她的小心翼翼,习惯了她看他时带着怯意的眼神,今天这份过分的平静,让他觉得自己的掌控似乎出现了一丝偏差。
“朕还有奏折要批,先走了。”萧彻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几分帝王的疏离。
“恭送陛下。”苏清颜屈膝行礼,首到帝王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才缓缓首起身。
绿萼凑过来,有些担忧地说:“才人,陛下好像……不太高兴?”
“嗯。”苏清颜淡淡应了一声,走到书桌前,看着那张写了一半的纸。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萧彻对她的兴趣,源于她的“特别”——不争不抢,安静温顺。可一旦这份“特别”变成了让他捉摸不透的“平静”,他的兴趣就会慢慢减退,至少,不会再把她当成必须牢牢抓在手里的“私藏”。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帝王的心思深沉难测,一次的冷淡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让他觉得,她就像后宫里的任何一朵花,或许清秀,却没有那么“特别”,不值得他投入过多的关注和掌控欲。
苏清颜拿起笔,继续在纸上写着那些生涩的字。
深宫之路,步步惊心。她不仅要藏起锋芒,还要学会在不经意间,一点点消磨掉帝王那危险的“兴趣”。
而那盆兰草,或许就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绿萼,”苏清颜吩咐道,“去取些肥来,这兰草再养不好,怕是真要枯了。”
既然萧彻注意到了它,那她就“用心”养着,养得平平无奇,养得让他彻底失去关注的兴趣。
绿萼虽然不解,但还是恭敬地应了声“是”。
苏清颜看着窗外那方小小的天空,眼神平静而坚定。
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她必须找到钥匙,为自己打开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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