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昏黄的光晕下，王癞子瘫在地上，脖颈的血痕己经凝固，但身体的颤抖丝毫未止。他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个人——手持猎刀、眼神冷冽的苏小蛮；端着油灯、脸上带着似笑非笑表情的李沐；还有那个看似温婉、此刻却抿着唇、眼神里带着愤慨的柳秀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三个人，没一个是他惹得起的！尤其是那个猎户女，刚才那神出鬼没的身手和冰冷的杀意，让他毫不怀疑对方真敢一刀结果了自己。
“李沐……李沐侄子……不，李爷！李爷饶命啊！”王癞子彻底没了往日的嚣张，磕头如捣蒜，“我就是个跑腿的，是赵青祥那老狗逼我来的！他眼红你家得了好处，让我来偷皮子，还说……还说要是能顺便把苏姑娘……哎呦！”
他话没说完，苏小蛮的刀鞘就重重砸在他后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把后面污秽的话咽了回去。
李沐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微冷。这赵青祥，不仅贪财，还起了色心，真是找死。
“王癞子，”李沐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空口无凭。你说里正指使你，可有证据？总不能你上下嘴皮一碰，我们就信了吧？”
“有！有！”王癞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道，“他……他前天晚上找的我，在村东头那棵老槐树下说的！他还给了我五十文钱，说是定金！钱……钱我还留着，没花完！”说着，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布包，里面果然有几十枚铜钱。
李沐示意柳秀娘接过布包。柳秀娘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上前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对着李沐轻轻点头，确认是官制的铜钱。
“除了这个，还有吗？”李沐继续问，语气平淡，却像是有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王癞子的神经，“里正还让你干过什么？比如，上次他来我家逼税，是不是也有别的打算？”
王癞子此刻为了活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道义，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是是是！他说你家没了顶梁柱，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上次来就是想逼柳……逼嫂子改嫁，他好从中捞一笔聘礼，再把你这小子打发去服徭役，他就能吞了你家的屋子和田地！那五百文山税也是他胡乱加的，就是想逼死你们！”
柳秀娘听得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被苏小蛮伸手扶住。她虽然猜到赵青祥不怀好意，却没想到对方心思如此歹毒，竟是打着将他们家彻底拆散吞并的主意！后怕和愤怒交织，让她攥紧了拳头。
苏小蛮眼中寒光更盛，握刀的手紧了紧。她最恨这种欺压良善、强取豪夺的恶徒。
李沐眼神深邃，这些信息与他之前的猜测基本吻合。赵青祥，这是把他们家当成了可以随意宰割的肥羊了。
“说完了？”李沐看着王癞子。
“说完了！我知道的全说了！李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踏进您家半步！见到您绕道走！”王癞子苦苦哀求。
李沐没理他，转头对柳秀娘道：“嫂子，劳烦你去把笔墨找来。”
柳秀娘愣了一下，虽然不解，但还是很快去屋里找来了李沐之前买的、练字用的简陋笔墨和一张糙纸。
李沐将纸铺在院里一个倒扣的木墩上，对王癞子扬了扬下巴：“把你刚才说的，关于里正赵青祥如何指使你今夜行窃，以及之前如何意图逼迫我嫂子改嫁、讹诈山税、图谋我家产的事情，原原本本写下来，签字画押。”
王癞子傻眼了：“写……写下来？我……我不识字啊！”
“无妨。”李沐似乎早有预料，对柳秀娘道，“嫂子，你念，让他照着写，或者他口述，你代笔。写完，让他按手印。”
柳秀娘这才明白李沐的用意，这是要留下铁证！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拿起笔，看向王癞子：“你说吧，我写。”
王癞子看着那笔墨纸砚，又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苏小蛮和面无表情的李沐，知道今天不照做是别想走了。他哭丧着脸，结结巴巴地将刚才的供词又说了一遍。
柳秀娘笔尖蘸墨，手腕稳定，一行行清秀却有力的字迹落在糙纸上，将赵青祥的罪行一一记录在案。
苏小蛮在一旁看着，心中对李沐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这家伙，不仅身手胆识过人，心思也如此缜密。留下这白纸黑字的供状，就等于捏住了赵青祥的把柄！
供状写完，李沐拿起看了看，点了点头。柳秀娘的字迹清晰，内容详实。
“按手印。”李沐将供状和一小盒印泥丢到王癞子面前。
王癞子颤抖着伸出脏兮兮的手指，蘸了印泥，在那供状末尾，用力按下了自己的指印。鲜红的指印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李沐小心地将供状吹干墨迹，折叠好，揣入怀中。这才看向面如死灰的王癞子。
“王癞子，”李沐语气平淡，“今天这事，暂且记下。这份供状，我先替你保管着。以后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若是再让我发现你跟着赵青祥为非作歹，或者敢来我家附近晃悠……这供状，就会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到时候，里正会不会保你，你自己想。”
王癞子听得冷汗首流，连连磕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李爷放心，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滚吧。”李沐挥了挥手。
王癞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向院门，手脚并用地翻过矮墙，瞬间消失在夜色中，比来时快了数倍。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柳秀娘看着王癞子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李沐，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个小叔子，真的长大了，能撑起这个家了。
苏小蛮收刀入鞘，看着李沐，淡淡说了一句：“还算有点脑子。”
李沐闻言，转过头，对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刚才那副沉稳冷峻的模样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带着点痞气的少年：“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靠山村第一聪明人！苏姑娘，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了？”
苏小蛮看着他瞬间变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转身就往屋里走。只是转身的刹那，嘴角似乎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李沐看着她的背影，嘿嘿一笑，对柳秀娘道：“嫂子，没事了，回去睡吧。有了这东西，”他拍了拍胸口那份供状，“赵青祥那老小子，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来找麻烦了。”
柳秀娘点了点头，看着李沐，眼中充满了信赖：“嗯，都听你的。”
夜色依旧深沉，但这个小院里的人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安定。
逍遥小山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逍遥小山民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8F4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