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的遭遇像一盆冰水,浇醒了王队正和他手下官兵的轻敌之心。看着地上哀嚎的伤兵和几具逐渐冰冷的尸体,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这绝不是普通的山匪,对方不仅熟悉地形,手段更是狠辣刁钻。
“他娘的……这帮泥腿子,还真有点邪门!”王队正咬牙切齿,望着前方幽深的山林,第一次感到了棘手。强攻显然不行,这鬼地方根本施展不开,只会成为活靶子。
“队正,怎么办?要不要等后军跟上来?”一个什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队正脸色阴晴不定。州府催得紧,若是连几个藏头露尾的毛贼都拿不下,他这队正也算当到头了。他咬了咬牙:“等什么等!传令下去,分兵!以什为单位,给老子散开了搜!重点搜查靠山村和这黑风岭附近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遇到抵抗,格杀勿论!老子就不信,他们能钻到地底下去!”
命令一下,近三百官兵开始以什为单位,如同撒开的渔网,向黑风岭及靠山村方向蔓延开来。他们不再走固定的山路,而是试图从多个方向渗透,拉网式搜查。
这正中李沐下怀。
分散开的官兵,虽然搜索范围大了,但单个小队的力量也大大削弱,更易于被他们这些小股精锐逐个击破,或者引入陷阱区。
李沐带着苏小蛮、李大等核心几人,如同山林的影子,在树木和岩石间快速穿梭。他们并不与官兵正面接触,而是利用对地形的绝对熟悉,远远地吊着几支搜索小队,观察他们的动向。
“左边那支,往断肠谷方向去了。”苏小蛮伏在一丛灌木后,耳朵微动,低声道。她的听觉在林中发挥了巨大作用。
李沐眼神一冷。断肠谷那边,李栓带人布设了大量的落石和窝弓(一种利用弯曲树枝弹射箭矢的陷阱)。“让他们去,够他们喝一壶的。”
果然,没过多久,断肠谷方向就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和混乱的叫骂声,显然那支小队触发了陷阱,损失惨重。
另一支小队则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靠山村。村子早己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官兵们踹开几户人家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连一粒粮食都没剩下,只有一些搬不走的破烂家具。
“队正,村里没人!东西也搬空了!”一个兵丁跑回来汇报。
王队正亲自进村查看,看着这如同鬼村般的景象,心头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对方准备得如此充分,显然是早有预谋!这更让他确信,要找的人,就藏在这片大山里。
“搜!以村子为中心,向外扩大搜索范围!注意陷阱!”王队正吼道。
官兵们开始在村子周围的山林里仔细翻找。然而,李沐他们“坚壁清野”做得极其彻底,除了那些故意留下、引诱他们触发陷阱的细微痕迹外,几乎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李沐等人则利用这个时间,不断骚扰其他方向的搜索小队。他们如同幽灵般时隐时现,用冷箭射击,用石块投掷,用模仿野兽或鸟类的叫声迷惑对方。一旦官兵被激怒追来,他们便迅速后撤,将其引入预设的陷阱区,或者利用复杂地形轻松摆脱。
一支搜索小队在追击时,踩中了李武布设的连环绊索,瞬间被从不同方向弹起的尖锐木刺伤了好几人,惨叫着倒地。等后面的官兵赶来支援时,袭击者早己不见踪影,只剩下受伤同伴的哀嚎和一片狼藉的陷阱。
另一支小队试图攀爬一处陡坡,占领制高点,却被上方突然滚落的碎石砸得头破血流,狼狈退下。
整个白天,黑风山外围区域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狩猎场。李沐他们是经验老到的猎人,而分散开的官兵,则成了在迷宫中乱撞、不断被暗算的猎物。伤亡数字在缓慢却持续地增加,官兵的士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落。
王队正焦头烂额,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有数百兵力,却连敌人的主力在哪都找不到,只能被动地挨打、减员。山林仿佛张开了无形的大口,正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队伍。
夜幕开始降临,山林变得更加危险和不可测。王队正不得不下令收缩队伍,停止夜间搜索,在靠山村外围相对空旷的地带扎营,并派出双倍的岗哨,提防夜袭。
篝火在官兵营地零星点燃,映照着一张张疲惫、沮丧又带着恐惧的脸。
而在远处的密林深处,李沐等人聚集在一处泉眼旁,就着冷水啃着干粮,清点着一天的成果。
“干掉了他们至少二十个,伤了恐怕不下三十。”李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带着嗜血的光芒,“咱们的人,只有两个轻伤。”
成果斐然。但李沐脸上并无喜色。
“他们吃了亏,明天只会更谨慎,或者……调用更厉害的手段。”他沉声道,“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今晚轮流休息,哨位放远一点,尤其是通往三号据点的方向,绝对不能暴露。”
众人点头,气氛依旧凝重。白天的胜利只是延缓了危机,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官兵主力未损,一旦他们调整策略,或者不顾伤亡地强行推进,形势将瞬间逆转。
搜山与反搜山的较量,在第一天的夜幕中暂时告一段落,但双方都知道,更残酷的战斗,即将在黎明后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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