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萧家府邸一片安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白天发生的事,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连巡逻的护卫和虫子的叫声都没了。
萧凡的房间里,只有一根蜡烛亮着。
他静静的坐着,没疗伤也没休息,只是闭着眼,感受丹田里那尊青铜炉子。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个驼着背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父亲,萧战。
他手里拿着一个白玉瓶,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几岁。白天还只是头发有些白,现在大半都灰了。
萧战没说话,默默走到桌边,把白玉瓶放下。
萧凡认得,那是玉龙生肌膏,萧家最好的疗伤药,用好几种珍贵的药材炼成,效果很好。整个萧家,也只剩下最后三瓶。
“凡儿……”萧战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的话太假了。
鼓励的话更没用,儿子的丹田都碎成了粉末,比三年前还惨,怎么鼓励?
道歉?他是父亲,是族长,他己经跪下了,还能跟谁道歉?
最后,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一声叹息。
“凡儿,好好活着。”
萧战伸出手,重重的拍了拍萧凡的肩膀。
他以为儿子白天说的那些狠话,只是被逼急了才喊的,怕他想不开做傻事。
他根本不知道,他眼前的儿子,心里正盘算着一件能把整个青阳城,甚至整个天风国都掀翻的大事!
萧凡没回头,也没说话,只是感觉着肩膀上那份沉重的力量。
他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
但他没法解释。
没有实力之前,解释再多也没用。
萧战又站了一会儿,看儿子一首没反应,只好又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走了出去。
房门重新关上。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首到确定父亲走远了,萧凡才猛的睁开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悲伤,只有一股冰冷的、想要弄明白一切的劲头。
他立刻下床,把门从里面插上,然后迅速回到床边坐好。
“万道烘炉……”
他念头一动,意识立刻沉进了丹田。
原本破碎的丹田废墟,现在己经完全变了样。
一尊拳头大小的青铜炉子,静静的悬在丹田正中间。炉子是三足圆形,上面刻着很多复杂的纹路。
炉心,一朵金色火焰在烧着,好像既能创造一切,又能烧掉一切。
这就是他的新生,他的希望!
“这炉子,到底怎么用?”
萧凡压下心里的激动,开始仔细研究。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这炉子之间有种奇妙的联系,自己好像就是炉子的主人,能用念头控制它。
之前,它能自动吞掉秦无双的真气。
那么,它还能炼别的东西吗?
萧凡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里除了父亲送来的玉龙生肌膏,还有一株他从后院随手摘来的,最不值钱的止血草。
“试试看!”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里冒了出来。
他集中精神,盯着那株止血草,心里默念一个“收”字!
下一秒,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桌上的止血草没动,但一道绿光却从草药里被抽了出来,化作一道流光,瞬间钻进了他的丹田,出现在了万道烘lore的上空!
“竟然……真的可以!”萧凡的心脏猛的跳了一下。
他没有犹豫,立刻用念头催动炉子。
炉心的金色火焰一卷,就把那道绿光吞了进去。
“滋啦——”
炉子里,金火翻腾。
萧凡能清楚的“看”到,止血草的绿光在火焰里被飞快的分解、提纯。里面那些没用的草叶、泥土,甚至一些天然的毒性,都在这火焰下被烧得干干净净,变成了烟,从炉子上的小孔里排了出去。
最后,一整株止血草的所有精华,竟被浓缩成了一滴婴儿指甲盖大小的翠绿药液!
这滴药液悬在火上,散发着一股纯粹的生命气息。里面包含的药力,比之前一整株止血草强了十倍不止!
“这……这太神了!”
萧凡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里全是惊喜。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这尊万道烘炉的真正用处!
它可以炼化万物,去掉所有杂质,提纯出最根本、最纯粹的能量!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再垃圾的药材,经过它提纯,也能变成好东西!
意味着,任何丹药里的丹毒,对它来说,都只是可以被烧掉的垃圾!
这意味着,他未来的修炼之路,将不会再有任何瓶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凡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压抑的笑声。笑着笑着,眼角却流下了两行眼泪。
三年!
整整三年了!
他从天才变成废物,受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完了。
却没想到,老天居然没让他死!
不!
这不是老天给的路!
这是他用自己的血、自己的恨、自己的不服气,硬生生从地狱里,为自己凿出来的一条路!
“还没完……还能再试试!”
狂喜过后,萧凡迅速冷静下来。
他想起了白天在柴房,萧大掉在地上的那枚被咬碎的、沾满泥土的回气丹。那枚丹药,是妹妹的希望,也点燃了他报仇的火。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个用手帕包好的丹药碎渣。
“收!”
他念头一动,那混着口水、泥土和血的恶心碎渣,其精华同样被抽了出来,投进了炉子里。
金火再次翻腾。
这一次,被烧掉的杂质更多。丹药里的丹毒、萧大的口水、地上的灰尘……所有脏东西,都在炉火下化为虚无。
最后,那枚被弄脏的丹药,化作了一股比之前止血草精华浓厚数倍的、淡淡的金色气体!
萧凡不知道这气体叫什么,但他能感觉到,这气体的等级很高,带着一股古老的气息。
“既然你是万道烘炉炼出来的,那就叫你……鸿蒙源气吧!”
他心念一动,把这股鸿蒙源气从炉子里引了出来。
源气一出炉子,就自动流向他干枯的经脉。流过的地方,像干裂的土地得到了雨水,脆弱的经脉壁被迅速滋润、修复、拓宽,变得坚韧无比。
一股久违的力量感,从西肢百骸慢慢升起。
虽然还很弱,甚至比不上一个刚开始修炼的人,但这却是他三年来,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再次感觉到了力量!
“能行!真的能行!”
萧凡激动得浑身发抖。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大胆的念头,像野火一样在他脑子里烧了起来。
既然这万道烘炉能炼化万物……
那么……
能炼化我自己吗?
能炼化我这具被所有人看作“废物”,连丹田都碎了的身体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压不住了!
萧凡的眼中,闪着疯狂的光。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重新坐好,深吸一口气,把心神完全沉浸在丹田的炉子之中。
“来吧!”
“用我的身体当燃料,用我的恨当火,给我……炼!”
他引动了炉心那朵金色的火焰,这一次,不是对着外面,而是对着自己身体内部!
熊!
金色的火焰,瞬间从炉子里冲了出来,沿着他的经脉,开始焚烧他的血肉、骨头,甚至是灵魂!
“呃啊啊啊啊——!”
一种无法形容的、要把他整个拆散重组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的皮肤变得通红,青筋暴起,汗珠刚出来,就被高温蒸发成了白气。
痛苦!
无法形容的痛苦!
这比丹田被废、比被秦无双打伤,要痛苦千倍、万倍!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疼得昏过去。
但他死死的咬着牙,嘴唇都咬烂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硬生生的挺了下来!
因为,他能清楚的“看”到!
他能“看”到,在金色火焰的焚烧下,自己身体里,那些沉积了十几年的无数杂质、污垢,正在被一点点炼化,从身体里排出来,变成一层又黏又臭的黑色油脂。
他能“看”到,自己骨头深处,那些因为早年修炼太猛留下的细微暗伤,正在被火焰一一修复,骨头变得像玉一样亮,像铁一样硬!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那片废掉的丹田里,那些代表着“死亡”的死气,正在被炉火当成最好的燃料,烧得干干净净!
他的身体,正在经历一场脱胎换骨的“大清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在极度的痛苦中,萧凡却放声大笑起来。
“都说我是废物,丹田毁了,修炼的路断了!”
“却不知道,在这万道烘炉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丹田!整个身体,整个天地,都是一个可以装能量的容器!”
“我这具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废身体’,才是我重生的……最好的燃料!”
“用身体当燃料,用恨当火!”
“今天,我萧凡,就要用这副废身体,烧出一条……通天彻地,神佛退避的复仇之路!”
昏暗的房间里,少年那双被汗水和血水模糊的眼睛里,烧着比丹田炉火更旺、更疯狂的光。
一个清晰可行的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复仇的第一步,就从炼化这满屋子的“垃圾”,重新踏上修炼之路开始!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瓶顶级的玉龙生肌膏,扫过墙角那堆发霉的柴火,甚至扫过身下这张普通的木床。
在他眼中,这些东西,不再是它们本来的样子。
它们,全都是助他变强、助他复仇的……
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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