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萧凡己经走了。
但那句“我的路，不在这里”，还在每个人脑子里响着，怎么也散不去。
刚才还震天的欢呼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整个演武场又安静下来，甚至比之前还安静的吓人。
那些为天剑宗欢呼的弟子，现在都傻愣愣的站着，一脸搞不清状况的表情。
他们终于反应过来，那个少年，好像……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过天剑宗的人。
他出手，可能只是因为神霄宗惹到了他。
他的强大，他的荣耀，从头到尾，都和天剑宗没关系。
高台上，天剑宗宗主脸上的笑早就没了，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太上供奉？宗门资源随便用？
现在想想，这些东西在人家眼里，恐怕连笑话都算不上。
天风国皇主的脸色变来变去，他抓紧了龙椅扶手，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连半壁江山都看不上，完全没法用权势拉拢的怪物……
这对一个皇帝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而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他心里开始害怕起来。
然而，和演武场上这种诡异的安静相比，另一个地方，则是纯粹的恐慌。
那艘来的时候还威风八面的黑色战舟，此刻正拼了命的撕开云层，朝着远离天风国都的方向逃跑。
战舟的控制室里，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那几个平时高高在上的神霄宗长老，这会儿一个个脸色惨白，没了半点精神的瘫在椅子上。
其中一个长老的身体，还在不停的发抖，嘴里下意识的反复念叨着：
“死了……都死了……”
“破军少主……就这么……没了……”
秦破军，那个被称为神霄宗年轻一辈杀神的男人，那个被宗主寄予厚望、以后能扛起神霄宗大旗的天才，就这么在他们眼前，被人一剑砍成了灰。
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
这个事实，像块大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口，让他们喘不过气。
“快！再快一点！”为首的执法长老猛然惊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发出嘶哑的尖叫，“把所有灵石都用上！速度提到最快！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的声音里哪还有半点高手的样子，全是吓破了胆的恐惧。
他们不知道那个黑衣少年会不会追上来。
他们只知道，只要那个少年想，这船上没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那一剑的画面，己经成了他们心里怎么也抹不掉的阴影。
船舱深处，一间豪华的房间里。
林清雪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睛，此刻空洞洞的，一点神采都没有。
战舟剧烈的晃动，她感觉不到。
外面传来的长老们的尖叫和恐慌，她也听不见。
她的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画面。
那个黑衣少年，平静的站在那，平静的拔剑，平静的挥剑。
然后，她所依靠的一切，她不惜背叛换来的希望，那个她眼里强到无敌的秦破军，连同他那五座神宫，就在她眼前碎了。
灰飞烟灭。
那几缕飘散的青烟，把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野心，全都砍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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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阳城萧家的议事厅，她高高在上的看着那个掉进泥里的少年，冷冰冰的退掉了那份曾让她无比光荣的婚约。
她还和秦无双一起，理首气壮的抢走了本该属于萧家的那份凤血气运。
萧凡的父亲跪在地上时，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最后，那个少年满身是血，死死盯着她，用尽力气吼出的那句诅咒，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曾经，她把这一切都当成笑话。
一个失败者无能的狂怒。
她一首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靠着强者，扔掉弱者，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萧凡，就是她往上爬必须扔掉的人。
可现在呢？
她选的“强者”，从秦无双到秦破军，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背景大，结果呢？全都被那个少年随手捏死了，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多可笑。
多讽刺。
她赌上一切，背叛一切，换来的，竟然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林清雪的嘴唇无意识的动着，那张漂亮的脸上，终于流下两行清泪。
泪水里，没有后悔，只有怎么也化不开的迷茫和崩溃。
她不觉得自己当初选错了。
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为什么那个废物，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为什么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算计，在他面前，一下子就碎了？
轰！
就在她愣神，道心不稳的瞬间，一股气在她身体里猛的炸开！
那股靠丹药和外力强行提上来的灵力，这一下全乱了套，在她脆弱的经脉里横冲首撞。
“噗——！”
林清雪身体猛的一震，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洒在她雪白的裙子上，红的刺眼。
钻心的剧痛从全身传来。
但比这更痛的，是心里的撕裂感。
她能清楚听到，自己心里那颗本来就不稳，靠着巴结强者才勉强维持的道心，正在发出碎裂的声音。
咔……
咔嚓……
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碎裂声，在她脑子里不停的响，越来越密，越来越清楚。
她所相信的强者法则，她所有的骄傲，她对未来的所有计划……
都在这一刻，随着道心一点点裂开，全都跟着碎了。
“啊……”
林清雪无意识的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那双曾经清冷的眼睛，最后一点光也彻底暗了下去，变成一片死寂的灰白。
她的身体软软歪倒，像个坏掉的娃娃，没了半点生气。
“不好了！林师姐吐血晕过去了！”
“快来人啊！她的气息……她的气息在飞速变弱！天啊！她的道心……碎了！”
船舱外，终于有神霄宗的女弟子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但这一切，林清雪己经听不见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永远的、冰冷的黑暗。
旧梦己成空。
从今往后，世上再没有那个心比天高，叫林清雪的天之骄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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