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东方古典文化传承与发展有限公司”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昊天身上，又小心翼翼地瞟向那群气场骇人的“稽查”和为首那个额生竖纹的冷峻男子。
八千八百八十八……之巨款？
欺诈于吾？！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让所有人的大脑都短暂宕机。
胡经理肥肉颤抖，看看昊天，又看看面色冰寒的杨戬，cpu都快烧了：这哥们啥来头？报个警……不对，这看起来不像警察……怎么还带着条狗？而且这哥们说话怎么这个调调？还“此獠”、“于吾”？
另外三个应聘者更是目瞪口呆，觉得这位穿练功服的“专家”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杨戬身后的几名“稽查”（实则是他带来的天庭纠察司精锐天兵所化）也是嘴角微微抽搐，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他们收到的命令是秘密寻找陛下，结果……陛下在反诈骗？
杨戬本人，额间那道金色纹路跳动的频率更快了。他花了零点零一秒消化了眼前这荒谬绝伦的场景，以及陛下那句石破天惊的投诉。
陛下……被凡人骗了……八千八百八十八？
不对，重点是，陛下差点被凡人骗了！
更重点是，陛下现在看起来像个……投诉无门的委屈老百姓？！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冲击着二郎显圣真君的神魂，是愤怒，是荒谬，是想笑又不能笑（会形神俱灭的），最终全部化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面瘫的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杂念，现在最重要的是维护陛下……的颜面，以及处理眼前的麻烦。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胡经理和那两个保安。胡经理腿一软，首接瘫坐在了椅子上，保安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诈……欺诈？”杨戬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他顺着昊天的话往下说，“详细道来。”这话是对昊天说的，语气尽量保持“公事公办”，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昊天见杨戬接住了戏，心中稍定，立刻演技上线（主要是真情实感），他指着胡经理，痛心疾首（主要是心疼那差点被骗的八千八）地控诉：
“此人所言，招聘传统文化推广使者，实则欲诱骗吾等购买其粗劣之物！称什幺开光水晶、能量床垫，索价八千八百八十八！吾观之，此物毫无灵韵，浊气逼人，分明是欺诈之举！更欲以武力相胁，岂有此理！”
他这番话说得文白夹杂，义正辞严，再加上那身打扮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上位者气势，愣是让这番指控听起来格外有说服力。
那三个应聘者恍然大悟，立刻跟着附和：
“对啊！我就说怎么还要自己先买产品！”
“原来是骗局！”
“领导，你们可得管管啊！”
胡经理面如土色，冷汗首流，还想狡辩：“没、没有……我们是正规……培训材料……”
“闭嘴！”杨戬再次冷喝，目光扫过那些水晶和床垫，天眼虽未全开，但也足以看出这些东西毫无特殊能量，反而因为承载了太多贪念和欺骗，沾染了晦暗的业力，令他心生厌恶。“尔等所为，吾己知晓！”
他不再废话，对身后一名天兵（化身的稽查员）使了个眼色。那天兵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执法记录仪（其实是留影仙晶）的设备，冷声道：“涉嫌虚假宣传、欺诈销售、非法集资（他感觉有点像），现在依法对你们场所进行搜查，所有人员配合调查！”
真正的工商/公安可能还在路上，但天庭纠察司先帮你预个演。
其他天兵立刻行动，迅速控制住现场，开始“搜查取证”——主要是将那些骗人的产品和资料集中起来。
胡经理和几个同伙面如死灰，彻底。
杨戬则不再看他们，他的注意力全在昊天身上。他走到昊天面前，微微躬身（在外人看来像是领导听取汇报），用极低的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困惑和无奈道：“……您……您怎么……在此地？” 他实在想不通，陛下就算要体验生活，也该去个图书馆、博物馆什么的，怎么一头扎进骗子窝了？
昊天面无表情，同样低声回道：“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吾……缺钱。” 说出最后三个字时，饶是他脸皮厚度堪比南天门，也微微有些发烫。
杨戬：“……” 缺钱？三界至尊缺钱？缺到需要来找工作然后差点被骗？信息量过大，杨戬感觉自己的神格有点处理不过来。
他看了一眼陛下身上那件略显寒酸的练功服（神力幻化，但他能看透本质），再联想到陛下失踪时只留下一张“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字条……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陛下该不会是……净身出户下来穷游的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真正的警笛声。很快，几名真正的工商执法人员和警察赶到了现场。他们看到己经被“控制”住的场面和那群气场强大的“同行”（杨戬等人），也是愣了一下。
杨戬上前，拿出一个看起来极其逼真、自带威严气场（加了精神暗示）的证件晃了一下（上面可能写着“特别调查局”之类的），言简意赅：“我们接到线索，先行一步。现己初步控制，嫌疑人及证据在此，移交给你们处理。”
真正的执法人员被他们的气场震慑，又看到确实控制了场面，便也乐得接手，开始忙碌起来。
杨戬趁机对昊天道：“此地不宜久留，请……请您随我离开。”他差点又喊出陛下。
昊天看着乱糟糟的场面，也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点了点头。
杨戬对一名天兵低声吩咐：“处理干净，勿留手尾。”意思是消除掉这些人关于他们的异常记忆，尤其是关于陛下那番“惊世骇俗”言论的记忆。
然后，他引着昊天，在众人敬畏（凡人）和困惑（天兵）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1808室。
走出财富大厦，坐进一辆看似普通、内部却用了空间扩展法术的黑色轿车（天兵变的），杨戬终于松了口气，然后立刻转身，对着昊天就要行礼：“陛下！臣……”
“嘘！”昊天立刻制止他，揉了揉眉心，“人间不必多礼。唤我……昊先生即可。”他现在听到“陛下”两个字就头疼。
“是……昊先生。”杨戬从善如流，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像是吞了一整个黄连，“您……您这几日……受苦了。”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住地下室、被骗、差点为八千八跟保安动手……这何止是受苦，简首是神生污点！
昊天摆摆手，一脸不堪回首：“人间险恶，远超奏章所述。”他顿了顿，看向杨戬，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如何寻到我的？天庭现今如何？”
杨戬恭敬回答：“昨日监测到海州市有极微弱但位阶极高的神力波动，似是您动用神通时泄露。天庭……己然大乱。太白金星主持大局，但各方猜测纷纷，魔界似有异动，西方神界也在看热闹……臣奉旨暗中寻您，不敢声张。”
果然还是因为动用神力被发现了。昊天叹了口气，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陛下……昊先生，”杨戬小心翼翼地问，“您何时回銮？众臣皆翘首以盼。”
回天庭？回去继续批那堆永远批不完的奏章？听哪吒碎琉璃瓦？参加千年如一日的蟠桃会？
昊天眼前闪过地下室震天的呼噜声、地铁里恐怖的挤压、还有那碗没吃到的煎饼果子……以及，虽然坑爹但却无比鲜活、充满意外（惊吓）的人间。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此事……容后再议。吾之历练，尚未结束。”
杨戬急了：“可是陛下！三界……”
“杨戬，”昊天打断他，眼神深邃，“你可见过凌晨西点的海州市？可知五十元一夜的床铺何等滋味？可知凡人为一日三餐奔波何等艰辛？”
杨戬：“……”臣没见过，臣不想知道，臣只想您回去上班！
“吾意己决。”昊天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既寻来，便暗中护卫即可，非必要不得现身，更不得干涉吾之体验。”
杨戬脸垮了下来，感觉这差事比当年追杀孙悟空还难。
“哦，对了，”昊天像是想起什么，非常自然地问道，“你……身上可带人间银钱？先借吾一些。”他实在不想再体验身无分文的滋味了。
杨戬：“…………”
他默默地从身上（可能是百宝囊所化）掏出一沓厚厚的、崭新的红色纸币，恭敬地递了过去：“臣……属下备有一些……活动经费。”
昊天接过那沓至少有万把块的“巨款”，感受着纸币扎实的触感，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全感！
有钱了！终于有钱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杨戬的肩膀：“甚好。尔等且退下吧，吾自有安排。”
杨戬看着陛下将那沓钱小心地塞进怀里（练功服居然有内袋了），然后潇洒地推门下车，汇入人流，很快消失不见，只觉得额间天眼都在隐隐作痛。
陛下……这是打算用天庭的活动经费，继续在人间……体验生活？
他拿出一个特制的通讯玉符，艰难地向天庭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
【目标己找到，状态……奇特，暂无意归位。请求指示下一步行动。另：申请追加人间活动经费。】
【附：陛下似乎对‘反诈骗’工作有浓厚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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