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片不祥的乌云消失在天际,洞口前的猴子们才仿佛从噩梦中惊醒。
“哇——”
压抑到极点的恐惧,终于化作了震天的哭喊。
水帘洞内,彻底乱成了一团。
众多的猴子在洞中没头苍蝇般乱窜,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哭喊着它们那位远在天边,不知归期的王。
“大王!大王你在哪里啊!”
“快回来救救我们吧!”
“我们都要死了……”
那几位被妖气震伤的猴将,在同伴的搀扶下勉强回到了洞中。
他们看着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一个个面如死灰,口中不断涌出鲜血,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无力。
敌人的强大,超出了它们所有想象。
那随意一跺脚便能将它们全部震飞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
反抗是死。
不反抗,三日之后,依旧要被屠戮一空。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实的笼罩在每一只猴子的心头。
就在这片混乱与绝望的旋涡中央,一个身影,默默的从猴群的后方走了出来。
是袁方。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到了洞穴的中央。
只是站在那里,那股沉稳镇定的气场,便如同一块无形的礁石,在混乱的浪潮中,硬生生撑开了一片安宁的区域。
离他最近的几只猴子,最先停止了哭泣,它们呆呆的看着这位平日里温和谦逊的石猴军师,不明白他为何能如此镇定。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猴子注意到了他。
哭声由大变小,最终,整个水帘洞都安静了下来。
袁方环顾西周,将每一张挂着泪痕的绝望脸庞都收入眼底。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洞穴中,清晰的传入了每一只猴子的耳朵。
“哭完了吗?”
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哭完了,就都给我站起来。”
猴子们面面相觑,依旧沉浸在恐惧中,不知所措。
袁方继续说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向一个不存在的王祈祷,也赶不走洞外的妖魔。”
“想活命,就得靠我们自己。”
“靠自己?”长臂猴被搀扶着,咳出一口血,惨笑道,“军师,你没看到吗?那魔王……那魔王一招,就把我们都打趴下了!我们怎么靠自己?拿什么去跟他斗?”
他的话,再次勾起了猴子们的绝望。
是啊,实力差距太大了。
“他确实很强。”袁方点了点头,坦然承认,“但是,再强的猛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再强的妖魔,也有他的弱点。”
他走到洞口,指着外面复杂险峻的山林地貌。
“他的弱点,就是他的狂妄自大,就是他对我们的轻视。”
“而我们的优势,就是这里!”
袁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自信。
“这里是花果山,是我们的家!我们熟悉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每一条小路!而他,只是一个外来者!”
“他有他的妖法,我们有我们的地利!”
“他想一口吞下我们,我们就用这满山的岩石树木,崩掉他的牙!”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绝望的猴群中,出现了一丝骚动。
那早己熄灭的希望火种,似乎又被重新点燃,闪烁起微弱的火星。
白胡子老猴挣扎着站起身,眼神中恢复了一丝光彩:“军师……你的意思是,设伏?”
“没错。”袁方点了点头,“我们不与他正面交锋,就在他前来接收水帘洞的必经之路上,层层设伏,步步为营!”
“他不是给了我们三日期限吗?这三日,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转过身,面对所有猴子,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现在,听我号令!”
这一刻的袁方,身上散发出的威严,竟比昔日的美猴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猴子都不由自主的站首了身体,屏住了呼吸。
“所有年轻力壮的公猴,分成三队!”
“第一队,去坎源山到水帘洞的峡谷入口,给我挖陷阱!有多少力气,就用多少力气,把陷阱挖得越深越好,上面用树枝和浮土伪装起来!”
“第二队,收集山中所有坚韧的藤蔓,给我编成巨网!越多越好!悬在峡谷两侧的树上,网里装满石块!”
“第三队,也是最重要的一队!”袁方的目光,落在了那处瀑布上方的悬崖,
“跟我来,我们去那里,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剩下的母猴和老猴,负责照顾伤员,并且为我们准备食物和水!”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数百只猴子整齐划一的怒吼。
那吼声中,不再有恐惧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决然与血性!
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让生灵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接下来的三日,整个花果山都动了起来。
哭喊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号子。
峡谷中,猴子们用爪子,用石片,疯狂的挖掘着土地,一个个巨大的陷阱被悄然布置妥当。
密林里,无数藤蔓被砍下,一只只心灵手巧的母猴,通宵达旦的编织着一张张坚韧的巨网。
整个族群,在这场生死危机面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而袁方,则亲自带着长臂猴等几十只力气最大的公猴,来到了水帘洞瀑布顶端的悬崖之上。
这里,是通往水帘洞的最后一道关隘,地势最为险要。
“把那几块石头,都给我运到悬崖边上!”
袁方指着山顶上几块磨盘大小,重达千吨的巨石,下达了命令。
猴子们虽然力大,但要移动这等巨物,依旧无比吃力。
它们找来粗壮的圆木当作滚轮,用最坚韧的藤蔓套住巨石,几十只猴子一起发力,喊着号子,一步一步的将巨石朝着悬崖边挪动。
汗水浸透了它们的毛发,爪子被粗糙的岩石磨得鲜血淋漓,但没有一只猴子叫苦叫累。
它们都知道,这些石头,就是它们活下去的希望。
袁方在一旁冷静的指挥着,时而指点它们如何利用杠杆节省力气,时而提醒它们注意脚下安全。
经过大半天的努力,五块巨大的滚石,终于被成功的布置在了悬崖的边缘,摇摇欲坠,只需要几根木头支撑,便能随时落下。
“好了,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恢复体力。”袁方对累得瘫倒在地的猴子们说道。
猴子们闻言,如蒙大赦,纷纷跑到一旁喝水啃果子去了。
袁方独自一人,走到了那几块巨石的旁边。
他装作在检查石头的稳定性,绕着巨石走了一圈,确认没有猴子注意到他这边。
然后,他背对着猴群,看似随意的将手掌,贴在了一块处于最核心位置的巨石之上。
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深邃而冰冷。
九转元功的法力,悄然汇聚于他的指尖。
他伸出食指,以指为笔,以法力为墨,在那粗糙坚硬的岩石表面,飞快的刻画起来。
他的动作极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个玄奥复杂,充满了大道至理的微小符文,在他的指下成型,又在成型的瞬间,隐入岩石的内部,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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