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聿的暴戾之吻，像一道烧红的烙铁，在苏晚唇上留下了短暂的疼痛和更深的屈辱。但随之而来的，并非更激烈的反抗，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不再站在窗边眺望，那只会提醒她自由的可望不可即。她也不再试图与送餐的女佣有任何交流，对方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静坐，或者缓慢地在房间内踱步，像一只计算着囚笼尺寸的困兽。她吃得很少，只维持身体最基本的需要，原本就纤细的身形更显单薄，脸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唯有那双眼睛，黑得惊人，里面沉淀着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和高速运转的思虑。
傅承聿依旧会在夜晚出现，有时带着平板让她看一眼沉睡的念念，有时只是沉默地站在阴影里，审视着她。
苏晚的反应始终如一——平静，顺从，甚至可以说是……麻木。无论他是用念念作为诱饵，还是用冰冷的言语刺激，或是像那晚一样施加带着惩罚意味的亲密，她都像一潭吹不皱的春水，不起丝毫波澜。
她的沉默，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傅承聿所有试图施加影响的举动，都轻飘飘地反弹了回去。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习惯于掌控一切的傅承聿，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失控。
他看得出来，她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战争。她在消耗他的耐心，挑战他的权威。
这天下午，女佣送来的午餐几乎原封不动地被撤走。傅承聿听着管家的汇报，眉头紧锁。
“她一首这样？”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的，先生。苏小姐进食很少，话也更少了。”管家恭敬地回答。
傅承聿挥退了管家，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窗外阳光正好，他却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阴沉的巨石。
他起身，再次走向那间卧室。
推开门，苏晚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大概是装饰用的外文书籍，目光落在书页上，却没有焦点。阳光透过窗纱，勾勒出她侧脸柔和的线条和纤长脆弱的脖颈，有一种易碎的美感。
听到开门声，她甚至没有抬头。
傅承聿走到她面前，阴影笼罩下来。
“绝食？”他开口，声音带着冷嘲，“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苏晚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掠过他，然后重新落回书页上，语气轻淡：“傅总多虑了，只是没有胃口。”
她的反应，永远是这样不咸不淡，不悲不喜。
傅承聿胸口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他俯身，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随手扔在一边，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晚这才将目光完全落在他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极淡的、仿佛在看不懂事孩童般的无奈。
“你到底想怎么样？”傅承聿盯着她的眼睛，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他厌恶极了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苏晚微微偏头，似乎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然后，她轻轻开口，吐出的字眼却像冰锥：
“我想带着念念，离开这里，永远不再见到你。傅总能答应吗？”
傅承聿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瞬间散发出骇人的寒气：“你做梦！”
苏晚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然后，她重新垂下眼睫，恢复了之前的静默姿态。
仿佛在说：既然谈不拢，那就不必再谈。
傅承聿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激怒。他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看着我！”他命令道，力道大得让她纤细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声响。
苏晚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她的脸色因疼痛而更加苍白，但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是的，怜悯。
傅承聿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那抹情绪，这比恨意更让他难以忍受！
她凭什么怜悯他？！
“收起你这副表情！”他低吼，另一只手抬起，似乎又想对她施加暴力，但在触及她冰冷的目光时，动作僵在了半空。
他发现，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不是不忍，而是一种莫名的、害怕彻底打破什么东西的迟疑。
这种认知让他更加暴躁。
他猛地松开她，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苏晚踉跄了一下，扶住沙发才站稳，手腕上又是一圈明显的红痕。
“医生！”傅承聿转身，对着门外厉声吩咐，“叫医生过来！”
他不能让她出事，至少身体不能出事。她是他牵制那个孩子的筹码，也是……他尚未驯服的、唯一的例外。
很快，家庭医生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在傅承聿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医生战战兢兢地为苏晚检查身体。
“苏小姐有些营养不良，低血糖，情绪郁结导致肝气不舒，需要好好调理，静心休养……”医生小心翼翼地汇报着。
傅承聿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她是在用她自己的身体，作为对抗他的武器！
“给她注射营养针，开最好的药。”傅承聿冷声下令，“我要她尽快恢复。”
医生连忙称是。
苏晚自始至终都配合着医生的检查，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只是在医生拿出针剂时，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反抗。
傅承聿看着她顺从地接受注射，看着她苍白脆弱却倔强挺首的背脊，一种混杂着愤怒、挫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在他胸腔里剧烈冲撞。
他赢了力量，却好像输了局面。
这个认知，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笃定的“游戏”，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而这个不确定，正是苏晚这场无声反击，所期望看到的。
她在他坚不可摧的掌控欲上，撬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缝。
尽管前路依旧黑暗，但至少，她看到了第一缕，属于她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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