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廉价旅馆的窗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江听雨坐在床边，仔细清点着钱包里所剩无几的钞票。父亲在隔壁床上沉睡，呼吸微弱而均匀，母亲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从医院带回来的药品。
"听雨，这些钱......"母亲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忧虑。
"妈，别担心。"江听雨将最后几张钞票整齐地叠好，"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这个陌生的沿海城市叫临州，距离南城三百公里。她们用最后一点积蓄租下了这个狭小的房间，连日的奔波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
第二天清晨，江听雨早早起床。她换上了最整洁的衣服，将简历反复检查了三遍。临州的天空灰蒙蒙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与她熟悉的南城截然不同。
她先去了几家培训机构应聘家教，但对方都要求提供学生证和成绩单。当她拿出被取消竞赛资格的证明时，负责人眼中的欣赏立刻变成了怀疑。
"很抱歉，我们需要的是有成功教学案例的老师。"
从第五家培训机构出来时，天空下起了雨。江听雨站在公交站台下，看着简历被雨水打湿，墨迹渐渐晕开。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对面街角一家小餐馆的招聘启事吸引。"招洗碗工，日结"。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穿过马路推开了那扇沾满油污的玻璃门。
餐馆里弥漫着油烟和消毒水的味道。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收银台后算账。
"招工？"他头也不抬地问。
"是。"江听雨轻声说，"我想应聘洗碗工。"
老板这才抬起头，上下打量着她："学生？干过吗？"
"没有，但我可以学。"
"一天八十，管两顿饭。干不干？"
江听雨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干。"
后厨闷热难当，堆积如山的碗盘散发着馊味。江听雨系上围裙，戴上橡胶手套，开始了她人生中第一份工作。
热水混合着洗洁精的味道刺鼻难闻，油污溅得到处都是。她纤细的手臂很快就酸痛难忍，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下。
"新来的？"一个粗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江听雨抬头，看见一个西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切菜。她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但眼神却很和善。
"嗯。"江听雨轻声应道。
"第一次干这个吧？"女人笑了笑，"看你的手就知道。我叫红姐，在这里切配菜。"
"我叫江听雨。"
红姐打量着她："学生娃怎么来干这个？"
江听雨低下头，没有回答。
"不想说就算了。"红姐熟练地将土豆切成细丝，"这活儿累，但实在。挣的都是干净钱。"
这句话莫名触动了江听雨。她用力点头，继续埋头洗碗。
晚上九点，餐馆打烊。江听雨领到了八十块钱，钞票上还沾着油污。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钱包最里层。
走出餐馆时，夜风带着海水的咸味扑面而来。她站在路灯下，看着自己在积水中的倒影——围裙还没摘，头发凌乱，脸上带着疲惫。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同一时刻，南城最高档的会所包间内，陆靳言面无表情地听着助理的汇报。
"查到了江小姐一家在临州的落脚点，是一家小旅馆。她父亲己经转入当地医院，医疗费......被人匿名结清了。"
陆靳言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匿名？"
"是的。对方做得很干净，我们暂时查不到来源。"
"继续查。"陆靳言的声音冷冽，"还有，她在临州的情况？"
助理犹豫了一下："江小姐在一家小餐馆打工，做洗碗工。"
玻璃杯在陆靳言手中碎裂，鲜红的酒液混合着血珠顺着手掌滴落。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着助理："洗碗工？"
"是。一天八十块。"
陆靳言猛地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南城璀璨的夜景，可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在洗碗池前忙碌的纤细身影。
"少爷，需要我们去把江小姐接回来吗？"
"不。"陆靳言的声音沙哑，"她现在不会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他太了解她的倔强。在那个女孩看似柔弱的外表下，藏着比钢铁还要坚硬的傲骨。
"那......"
"确保她父亲得到最好的治疗，但不要让她发现。"陆靳言转身，眼神锐利，"另外，我要苏家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助理躬身退出包间。
陆靳言独自站在窗前，拨通了一个号码："李叔，帮我准备一件事......"
临州的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江听雨照常去餐馆上工。
刚换好工作服，红姐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听雨，你会用电脑吗？"
"会。"
"隔壁新开了个网吧在招网管，夜班，一天一百二。就是得熬夜，你行吗？"
江听雨的眼睛瞬间亮了："我行！"
当天晚上，她就在网吧开始了第二份工作。夜班网管的工作相对轻松，主要是帮客人开机、充值，处理一些小问题。
深夜两点，网吧里只剩下几个通宵打游戏的客人。江听雨坐在前台，悄悄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编程书籍。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年轻男子走到前台："充二十。"
江听雨熟练地操作着电脑，却在看到对方学生证时愣住了——临州航空航天大学。
"你是航大的学生？"她忍不住问。
男子挑眉："怎么？不像？"
"不是......"江听雨连忙摇头，"我只是......对航空航天很感兴趣。"
"哦？"男子来了兴趣，"你知道什么是CFD吗？"
"计算流体力学。"江听雨不假思索地回答，"用数值方法求解流体力学的控制方程，主要分为有限差分法、有限体积法和有限元法。"
男子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一个网管懂这些？"
江听雨低下头，没有回答。
"有意思。"男子打量着她，"我叫陈默，航大飞行器设计专业的。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来我们实验室参观。"
他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却让江听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凌晨西点，她趁着空闲时间，在电脑上搜索临州航空航天大学的信息。当看到"贫困生助学计划"时，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窗外，曙光初现。江听雨关掉网页，继续投入工作。但有什么东西，己经在心底悄悄生根发芽。
下班时，她在便利店买了个最便宜的本子。回到家后，她在扉页上郑重地写下两个字：
重生。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被迫折断翅膀的少女。她是即将在淬火中重生的凤凰。
而在南城，陆靳言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看着即将起飞的私人飞机。手中握着的，是一张飞往临州的机票。
"江听雨，"他轻声自语，"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独自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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