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阳侯下跪请罪，此乃君臣之礼，此刻的太子不是他曾经的儿子，而是他要效忠的主子，他为此深感愧疚。
然而不等太子发话，临阳侯夫人赵婉首先坐不住了，当即发狂，上前殴打怒骂临阳侯，甚至都顾不上自己不能称呼太子是她儿子的事，道。
“我说呢，我儿子怎么在陆府过得那么惨，合着全因你那两个小贱种？早知道他们竟然敢那么对子衍，我当年就该将那两个小畜生溺死在后花园里。还有你那两个老妾，一把年纪了，还和后院里的小姑娘争宠，我呸，老骚狐狸，一股子骚味儿，生下两个小贱种，也敢害我儿。”
赵婉不会打架，拽头发、撕衣服、抠临阳侯眼珠子，前面都算了，后面抠眼珠子，临阳侯忍无可忍，一把将其扯开。
“殿下面前，你不要胡闹。”
方渡安看着父母在殿下面前大打出手，赶紧跑过去，扶起母亲，顺便偷瞄了下殿下的神色。只见，殿下本人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唇角上扬，似乎是在看什么好笑的事，为此方渡安不分不解，首到他听到太子开口。
“好了好了，娘，你也别打了，给侯爷留点脸面吧，他日后还要上朝，可不能继续挖他的脸了。”
听到太子开口，赵婉顿时冷静下来了，她扶着亲儿子的手，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和发髻，缓缓道。
“也罢，今日看在殿下的面子，且给他留点脸面儿。”随后，她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冰冷望着还跪在地下的临阳侯。
而方渡安看着自己的父亲跪在地上，自己想了想，也跪在地上，缓缓道。
“殿下，二弟、三弟做错事，也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教好，草民也甘愿受罚。”
见父子二人跪成一排，齐齐请罪，太子脸色淡漠，语焉不详道。
“我离开多久，你就回来多久，他们的罪与你有何干系？”他声音轻飘飘的，却宛如一座大山压在父子心头，不同于方渡安的茫然，临阳侯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此事不能再让渡安掺合下去了，忙训斥道。
“你滚一边去，这事是为父的错，跟你个刚回来的有什么关系，去，伺候你母亲用茶去。”
彼时，赵婉己经坐在旁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闻言，冷哼一声，倒也没拆台，忙对亲儿子道。
“渡安，过来，这茶水冷了，去给母亲重新泡杯来。”
方渡安不明所以，见父亲赶他走，又见母亲呼喊，太子也没说话，只好起身从母亲旁边拿起尚温热的茶壶，重新去外间换了壶下人们早就准备好的热茶。
待他归来，给太子也添了杯热茶，赵婉就把他拢在身边，不许他去陪临阳侯。
首到太子喝完一杯热茶后，缓缓道。
“侯爷养我二十年，父子一场，自是有些情分。可情分这东西，用起来，消耗得很快，上次诏狱己经耗了许多。如今看在侯爷和夫人的面子上，孤便饶他们一次，可侯爷万要记得，你在孤这里还能剩下多少情分，又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懂吗？”太子意味深长道。
临阳侯讷讷道，当即行大礼道。
“臣懂，臣感激不尽，多谢夫人多年来不与臣计较，多谢殿下开恩，臣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家中妾室和庶子女，不给夫人添麻烦。”
“嗯，如此甚好。临阳侯府抚养孤一场，孤自会回报侯府一场富贵。渡安是侯府嫡长子，可要参加明年三月的会试？”太子话音一转，对着方渡安道。
方渡安愣了愣，连忙答道。
“自是参加的。”
“那就好好考，无论考不考的上，到时都可进入东宫。”
方渡安闻言，即便素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有了些许激动之色，忙道。
“殿下，草民何德何能……”他激动之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你我同年同月同日时，算算时间，我应是比你大的，你私下里，亦可叫我声兄长。”太子虽是笑眯眯，但那双黑眸里却透着不容忽视的霸道。
方渡安瞬间惶恐，还是赵婉赶紧拉了拉他，急忙道。
“渡安，愣着做什么，赶紧叫兄长。”
“兄……兄长！”方渡安拱了拱手，忐忑道。
太子满意了，还主动摘下腰间悬挂的龙形玉佩赐给他。
“这是父皇给孤的，如今便给你吧，因我之故，你在外面也受了不少风言风语，倒是孤的过错。且本就是孤占了你侯府嫡长子的位置，委屈你在陆府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苦了你。”太子脸上多了些郑重和愧色，方渡安顿时怔住了。
这么多年，还从没一个人这么对他说过。陆家村的族老们，期盼着他考上科举光宗耀祖，陆府上下更无一人对他这么说。回到临阳侯府，因为中了举人，生父以为这一切都是陆汛的功劳，他只道是陆家族老的功劳，然生父却说若不是陆汛照顾，哪来族人的培养？方渡安不愿同生父起争执，便默认了他的说法；此后，生母于他并不亲密，但也没有到无视的地步，自然也不会说他受苦了。
倒是这位经历过换子风波的兄弟，真真切切、实实在在觉得他在陆府受苦了。
那一刻方渡安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好似这么多年受的苦楚都为人所知，一时间胸口处传来无数委屈。
但方渡安却还强忍着、克制着，只闷声道。
“这没什么，一切都是陆府那妾室的过错，殿下也是受害者。”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孤没有亲兄弟，亲娘早逝，夫人抚养孤长大，在孤心里，便是孤的亲娘，你是她的亲儿子，以后也就是孤的亲兄弟。有什么事，随时来找孤。孤随在宫里，但你拿着这块龙纹玉佩前去求见孤，自有侍卫带你进宫见孤。若你不想惊动孤，有什么事，也可以去承恩侯府找孤的属官，陈元白，此人乃是皇后的侄子，也算孤的心腹吧，你有事就可以去找他。”太子嘱咐道。
方渡安听到后，连忙点头，郑重其事收好太子给他的玉佩，道。
“是，兄长，弟……弟弟晓得了。”他虽有些羞涩，但到底认可了弟弟这个身份。
旁边赵婉看到两人如此亲密，也忍不住落下欣喜的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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