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小馆” 的铃铛刚响过第三遍，佟湘玉就拿着算盘从柜台后探出头，脸上的笑容还没绽开，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差点把算盘摔了 —— 店里的八仙桌被换成了一水儿的大理石圆桌，原本挂在墙上的 “诚信经营” 木匾，换成了镶金边的金属牌，连门口招揽客人的 “臊子面十块一碗” 的红纸，都变成了电子显示屏，正闪着 “精品陕菜套餐八十八元起” 的字样。
“顾衍琛！” 佟湘玉捏着算盘珠子的手都在抖，声音拔高了八度，“你给我出来！这店里的东西，是不是你让人换的？”
顾衍琛从后厨走出来，身上还沾着点面粉 —— 刚才他闲着没事，想帮李大嘴揉面，结果把面粉撒了一身。他看着佟湘玉，一脸 “我做得不错吧” 的表情：“是啊，我看店里的桌子旧了，牌匾也不够气派，就让人换了新的。电子屏多方便，还能随时改价格，比红纸强多了。”
“强多了？” 佟湘玉气得把算盘往柜台上一放，快步走到他面前，“顾衍琛，你知道那八仙桌是我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吗？花了我两百块，桌面磨得发亮，客人都说坐着亲切，你倒好，换成这冷冰冰的大理石桌，坐上去硌得慌，谁还愿意来吃第二回？”
她又指着墙上的金属牌，语气更急：“还有这牌匾！我那‘诚信经营’是请老秀才写的，墨香都还没散呢，你换成这玩意儿，金灿灿的晃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卖黄金的，不是开小馆的！”
旁边正在擦桌子的服务员小周赶紧劝：“掌柜的，顾总也是好心，想让店里更上档次……”
“好心？” 佟湘玉回头瞪了小周一眼，“好心能办坏事！我开这小馆，图的就是个烟火气，不是什么上档次！你问问常来的张大爷，他每次来都爱坐那靠窗边的八仙桌，说能想起他老家的日子，现在桌子没了，他下次还来吗？”
顾衍琛皱了皱眉：“我只是觉得，以我们的实力，没必要用旧货。再说了，提高档次才能吸引更多客人，赚更多钱，这不是你一首想的吗？”
“赚钱也不能丢了根本！” 佟湘玉双手叉腰，陕西口音都重了几分，“我在同福客栈的时候，桌子腿断了都舍不得扔，用木板钉一钉接着用，客人照样吃得开心。你以为换几张桌子、几块牌匾，就能让客人多花钱？错了！客人来吃的是我的臊子面，是我的酸菜，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正说着，常来的张大爷提着鸟笼走进来，刚迈进门就愣了：“湘玉啊，你这店咋变样了？我那老位置呢？”
佟湘玉赶紧迎上去，脸上堆起笑：“张大爷，您来了！这桌子是我家那位不懂事，给换了，我这就让人换回来，您先坐这边，我给您煮碗臊子面，多加酸菜！”
张大爷皱着眉坐下：“换回来好，换回来好，这新桌子看着洋气，坐着不舒坦。”
佟湘玉送走张大爷，回头瞪着顾衍琛：“你看看，客人都不喜欢！赶紧把原来的桌子、牌匾换回来，还有那电子屏，给我拆了！我那红纸虽然简陋，但是显眼，十块一碗的臊子面，客人一看就知道实惠，你弄个八十八的套餐，谁还敢进来？”
顾衍琛还想辩解：“可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高端的东西，这样……”
“高端？” 佟湘玉打断他，“我看你是被你那总裁办公室给熏糊涂了！年轻人是喜欢新鲜，但更喜欢你实在！你要是把臊子面涨到八十八一碗，他们转头就去吃泡面了！”
这时，李大嘴端着一碗刚做好的肉夹馍出来，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赶紧说：“顾总，掌柜的说的是实话！昨天有个学生来，看到电子屏上的套餐价，犹豫半天走了，说还是以前十块的臊子面划算。”
顾衍琛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自己好心升级店面，反而影响了生意。他看着佟湘玉，语气软了下来：“那…… 我现在就让人把原来的东西换回来，电子屏也拆了。”
“这还差不多。” 佟湘玉脸色稍缓，又想起什么，“还有，你刚才是不是去后厨帮大嘴揉面了？”
顾衍琛点头：“是啊，我看大嘴忙不过来，想搭把手。”
“搭把手？” 佟湘玉快步走进后厨，一看差点晕过去 —— 面盆里的面粉撒了一地，原本要做馒头的面团被揉得硬邦邦的，旁边还放着一个被捏得不成形的 “包子”。
“顾衍琛！” 佟湘玉拿着那个 “包子” 出来，“你这是揉面还是拆台啊？这面团硬得能当石头砸人，这包子捏得跟倭瓜似的，客人要是吃了，不得以为我这小馆要改行卖石头？”
顾衍琛看着自己的 “杰作”，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没揉过面，以为跟揉文件似的，越硬越好。”
“揉文件？” 佟湘玉气笑了，“你那文件是纸做的，这面是要吃进肚子里的！揉面得有劲儿，还得有分寸，软了不行，硬了也不行，跟你谈生意不一样！”
李大嘴赶紧打圆场：“掌柜的，没事没事，我再重新和一盆面就行，顾总也是好心。”
“好心也不能瞎帮忙！” 佟湘玉把 “包子” 放在桌上，“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去门口帮我招呼客人，或者帮小周擦桌子，后厨的事，你就别掺和了，免得越帮越忙！”
顾衍琛只好点头：“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不进后厨了，就在门口招呼客人。”
接下来的一下午，顾衍琛就真的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可他那一身西装革履，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吓得路过的人都不敢进来。有个小姑娘本来想进来吃臊子面，看到顾衍琛，以为是高档餐厅的门童，小声问：“请问这里最低消费多少啊？”
顾衍琛刚想回答，佟湘玉赶紧跑过来：“姑娘，没有最低消费，臊子面十块一碗，进来尝尝吧！” 小姑娘这才敢进来，坐下后还偷偷问佟湘玉：“老板娘，门口那是你家保镖吗？看着好凶哦。”
佟湘玉尴尬地笑了笑：“那是我家那位，不懂事，你别在意。”
等小姑娘走后，佟湘玉把顾衍琛拉到一边：“你看看你，站在门口跟个门神似的，客人都被你吓跑了！你要是想帮忙，就把西装换了，穿件休闲点的衣服，脸上多笑笑，别总摆着一张‘我是总裁’的脸。”
顾衍琛看着自己的西装，有些为难：“我只有西装，没有休闲服。”
“没有就买！” 佟湘玉说，“一会儿关店后，我带你去批发市场买，那里的衣服又便宜又舒服，比你这几千块的西装实用多了！”
顾衍琛虽然不太习惯去批发市场，但看着佟湘玉认真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关店后，佟湘玉就拉着顾衍琛去了批发市场。看着拥挤的人群和摊位上五颜六色的衣服，顾衍琛有些手足无措，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佟湘玉却游刃有余，跟摊主讨价还价：“这件 T 恤多少钱？二十？太贵了，十五！我多买两件，你便宜点！”
摊主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佟湘玉给顾衍琛挑了两件 T 恤和一条牛仔裤，加起来才五十块。顾衍琛拿着衣服，有些不敢相信：“这么便宜？质量会不会不好？”
“你放心，我在同福客栈的时候，衣服都是在这种地方买的，耐穿得很！” 佟湘玉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咱再去买双布鞋，你穿西装鞋站一下午，脚肯定疼。”
等顾衍琛换上 T 恤、牛仔裤和布鞋，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少了几分总裁的冷漠，多了几分烟火气。佟湘玉看着他，满意地笑了：“这才像话嘛！以后在店里就穿这个，客人看着也亲切。”
顾衍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确实舒服多了。”
“不过，” 佟湘玉话锋一转，“你今天换桌子、换牌匾，还有揉坏面团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以后再敢瞎折腾店里的东西，我就扣你零花钱，让你连买烟的钱都没有！”
顾衍琛赶紧举手投降：“不敢了，以后做什么都跟你商量，再也不瞎折腾了。”
佟湘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拉着他往回走。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边走，佟湘玉还在念叨：“明天记得让工人把原来的桌子和牌匾换回来，还有，早上早点起，帮我去买新鲜的蔬菜，别又像上次一样，买些贵得要死还不新鲜的……”
顾衍琛一边听着，一边应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发现，跟佟湘玉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比以前冰冷的总裁生活有趣多了。而佟湘玉虽然嘴上责怪着，心里却也明白，顾衍琛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这个小馆。
只是，她不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新的 “麻烦” 在等着他们 —— 毕竟，一个习惯了江湖烟火的掌柜，和一个习惯了高端生活的总裁，想要完全磨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这路上的 “责怪” 与欢笑，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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