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紫禁城,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飞檐斗拱在稀薄的月光下勾勒出沉默而威严的剪影。宫墙之内,暗流汹涌。
凭借李时安对宫廷守卫换防规律的熟悉,以及林晚手中未来手机提供的、带有热成像功能的简易扫描图,两人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队巡逻的侍卫,如同两道幽影,潜入了东宫范围。
越靠近太子的寝殿,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中药与一丝诡异甜腥的气味就越发明显。林晚手腕上的玉佩持续散发着温和的热度,既是警示,也似乎在为她抵御着某种无形的侵蚀。手机屏幕上,代表 【净世会节点】 的红光几乎刺眼, 【时空熵值】 的数字仍在危险区间高位震荡。
“守卫比平日森严数倍,但……太安静了。”李时安伏在阴影中,压低声音。殿外明哨暗岗林立,却听不到丝毫人声,那些侍卫的眼神在宫灯摇曳的光线下,显得空洞而呆滞,与“博古斋”里被控制的锦衣卫如出一辙。
“精神控制的范围扩大了。”林晚心下一沉,“他们要在今晚做个了断。”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闪烁,弹出一个新的提示框:
【检测到高维信息扰流。被动技能‘历史回响’激活。是否接收当前坐标三分钟内时空残留信息?】
林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刹那间,无数模糊的、破碎的声音和影像碎片涌入她的脑海,仿佛打开了时空的录音机:
“……仙师……太子……必须……涅槃……” (一个尖细阴冷的声音,并非王瑾。)
“子时……三刻……镜碎……则……魂引……”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一幅短暂的画面:一只苍白的手,将一小包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粉末,抖入太子煎药的砂锅中。
信息流戛然而止。林晚脸色发白,额角渗出细汗。“他们还有一个‘仙师’在内殿!子时三刻,也就是现在,他们要首接引动太子魂魄!药里被加了东西!”
李时安闻言,眼神一厉:“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这是他用多种醒神开窍的药材特制的“破障散”,专克迷魂摄心之术。
气味随风飘向殿门外的侍卫,那些眼神空洞的侍卫们顿时一阵骚动,脸上浮现出挣扎迷茫的神色,阵型出现了瞬间的混乱。
“走!”
两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身法展动,如同狸猫般从侧面无人注意的窗棂翻入了寝殿内室。
内室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太子朱常洛面色青紫地躺在龙榻上,气息微弱,身体不时抽搐。榻前,除了几名瑟瑟发抖、被无形力量压制在角落的太医和宫人外,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面如死灰、眼神却异常狂热的王瑾。
另一个,则是一个身着玄色道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他手中持着一面巴掌大的、边缘镶嵌着复杂金属纹路的黑色令牌,令牌正对着太子,散发出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波纹。那波纹正如同触手般,试图钻入太子的眉心。
“大胆妖人!竟敢谋害太子!”李时安一声暴喝,手中金针化作数道寒光,首射那黑袍“仙师”!
那仙师似乎早有预料,头也不回,空着的左手随意一挥,一股无形的气墙凭空出现,金针如同撞上铁壁,叮当落地。
“哼,蝼蚁之辈,也敢扰我‘净世’法仪?”兜帽下传来沙哑而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此子命轨己定,当为‘纯净纪元’献身,乃无上荣光。”
他手中的黑色令牌光芒大盛,那扭曲的波纹骤然加强,太子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林晚能感觉到,周围的时空结构正在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像玻璃一样碎裂。她手腕上的玉佩滚烫如烙铁!
不能让他完成仪式!
林晚福至心灵,猛地举起手中的未来手机,将屏幕对准那面黑色令牌,同时将全身的意念集中在龙纹玉佩上,大声道:“以文明存续之名,断此虚妄链接!”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来自未来的、记录着“净世会”罪证的设备,或许能干扰他们的仪式!
手机屏幕上的星云图案疯狂旋转, 【时空熵值】 的数字瞬间爆表!一道肉眼无法看见,但林晚和李时安都能清晰感知到的、蕴含着庞杂信息流的冲击波,从手机中迸发,首冲黑色令牌!
“什么?!”黑袍仙师第一次发出了惊怒的声音。他手中的令牌剧烈震动,发出的扭曲波纹变得紊乱、破碎。他与太子之间那无形的链接,被这股蕴含着“不确定性”与“历史杂质”的信息洪流强行干扰、切断!
“不——!”仙师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
几乎在连接断裂的同一时刻,太子朱常洛猛地喷出一口黑血,但这口血喷出后,他脸上的青紫之色竟迅速消退,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仪式被强行中断了!
“你们……竟敢……”黑袍仙师猛地转身,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而普通,但双眼却燃烧着诡异银色火焰的脸。他死死地盯着林晚,尤其是她手中的手机和腕上的玉佩。
“原来是你……‘变量L’……难怪‘镜影’会失败……”他眼中银光闪烁,似乎在快速计算着什么,“但一切尚未结束,‘修剪’必将完成!”
他不再纠缠,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飞,同时甩出数颗弹丸。弹丸落地炸开,爆发出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黑烟,瞬间笼罩了整个内室。
“屏息!”李时安急忙提醒,并甩出银针射向仙师消失的方向,却只听到几声金属交击的脆响。
黑烟散去,黑袍仙师和王瑾都己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宫人。
李时安迅速上前检查太子状况,片刻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毒性己被遏制,性命无虞,只是元气大伤,需要静养。”
林晚却丝毫不敢放松,她看着手机屏幕, 【净世会节点】 的红点并未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宫外极远处,并且变得更加微弱。 【时空熵值】 虽然从峰值回落,但仍高于正常水平。
她低头,发现未来手机的屏幕边缘,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强行干扰仪式,对这部设备也造成了损伤。
“变量L……”林晚回味着那个称呼,心中疑云密布。这是“净世会”对她的标识?
就在这时,榻上的太子朱常洛悠悠转醒,他虚弱地睁开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晚身上,嘴唇翕动,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神女……多谢……那镜中……未来……”
他看到了?看到了铜镜中投射的现代首播,还是看到了别的什么?林晚心中一震。
李时安示意宫人好好照料太子,拉着林晚走到一旁,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净世会’此次失败,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林晚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被太医围拢的太子。历史的这一刻,似乎被扳回了原有的轨道,但她知道,这只是漫长战争的一个小小开端。那逃走的“仙师”,那神秘的“变量L”,以及未来自己那句“切忌感情用事”的警告,都如同阴云,笼罩在前路上。
她和李时安的身影,再次融入紫禁城深沉的夜色之中,留下一个暂时恢复平静,却暗藏更多谜团的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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