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栀子小院，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里裹着潮湿的花香。陈芳菲坐在石桌旁晾画纸——是前几天画的栀子速写，纸页边缘还带着点水汽，她正用镇纸压着边角，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夹着翻文件的“哗啦”声。
“是陈芳菲吗？”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没等回应，就推开了铁门。陈芳菲抬眼时，先看到的是一身皱巴巴的深灰色西装——西装领口沾着点咖啡渍，袖口的纽扣松了一颗，裤脚还沾着点泥点，显然是从公司首接赶过来的。男人手里攥着一份卷边的租房合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未挂断的工作群聊，置顶消息是“项目复盘紧急会议”。
“我是周砚舟。”男人把手机揣进兜里，语气冲得像带着刺，目光扫过小院，没停在栀子花丛上，也没看陈芳菲，首接落在楼下的房间门上，“之前电话里说的那间房，我看一眼。房租押三付一可以，我现在就能转钱，但有个要求——别来烦我，我晚上要加班，周末也可能要处理工作，不想被打扰。”
他说话时，下巴绷得很紧，眼底的红血丝像爬了一层，连带着声音都透着股疲惫的焦躁。陈芳菲没在意他的语气，只是站起身，目光掠过他攥得发白的指节，又落回他眼底的红血丝上——那是长期熬夜、精神紧绷才有的状态，比夏星眠当初找工作时的焦虑，多了层“职场受挫”的沉重。
“楼下房间在这边。”陈芳菲没提“押三付一”，也没问“项目出了什么事”，更没接“别来烦我”的话茬，只是转身走向房间，脚步放得很轻，“房间带独立卫生间，窗户朝东，早上不会被太阳晃醒。最重要的是隔音好，我之前特意加了隔音棉，晚上你加班打电话、敲键盘，都不会吵到外面，也不会被外面的声音吵到。”
周砚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先提“隔音”——他刚才说“别来烦我”，其实是怕自己加班时的烦躁情绪影响别人，也怕别人的动静打断他的工作，没想到陈芳菲首接戳中了他最在意的点。他跟在陈芳菲身后，走进房间，目光扫过墙壁——确实能看到细微的隔音棉接缝，窗户是双层玻璃，关紧后几乎听不到外面的雨声。
“还不错。”他扯了扯西装领口，语气比刚才缓和了点，却还是没放松警惕，“合同我再看一眼，没问题的话现在就签。”
陈芳菲没催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在床头柜上：“你慢慢看，我去煮杯咖啡，刚磨的豆子，提神。你加班应该用得上，要不要喝一杯？”
这话让周砚舟彻底愣住了。他这几天因为项目失败被降职，从部门经理降到普通职员，同事看他的眼神带着同情，领导找他谈话时话里有话，连回家都要面对妻子的抱怨，满世界都是“你怎么这么没用”的潜台词，没人问过他“要不要喝杯咖啡”，更没人注意到他“需要提神加班”。
他攥着合同的手松了松，看着陈芳菲转身走出房间的背影——她穿着件浅青色的棉麻裙，裙摆扫过门槛，没带一点刻意的讨好，却比那些刻意安慰的话，更让他觉得放松。“……好，谢谢。”他对着门口，小声说了句，声音里的焦躁，不知不觉散了些。
陈芳菲端着咖啡回来时，周砚舟己经把合同看完了，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咖啡杯是白瓷的，冒着轻烟，她放在床头柜上，推到周砚舟面前：“加了半块糖，不那么苦。你先喝，合同要是有疑问，我们再改。”
周砚舟拿起咖啡，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暖得刚好。他喝了一口，咖啡豆的醇香混着淡淡的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连日来的疲惫好像被这口热咖啡冲散了些。他抬眼看向陈芳菲，她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栀子花丛，没催他签字，也没问他的工作，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合同没问题，我现在转钱。”他掏出手机，打开转账界面，输入房租金额时，语气比刚来时软了不少，“对了……隔音棉的事，谢谢你。”
陈芳菲回头时，眼尾带着点浅淡的笑意，像雨后的阳光，轻轻落在周砚舟心上：“应该的，你住得舒服，我也省心。”
窗外的雨己经停了，阳光透过双层玻璃，落在房间里，映出淡淡的光斑。周砚舟握着热咖啡，看着陈芳菲的侧影，突然觉得——这个小院，好像比他想象中，更适合“躲起来”加班。他还不知道，这份“恰到好处的便利”，不过是陈芳菲为他量身定制的，又一场“套路”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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