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养心殿。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皇帝赵璟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如水,下方跪着靖国公赵擎天、世子赵珩,以及被紧急召来的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以及内廷司掌印太监。
赵珩将江南之行所获的证据——冯谦的口供、林如海的证词、以及“暗影”搜集到的冯保与“幽冥火”往来、贪墨军饷、勾结官员等累累罪证,一一呈上。当听到冯保竟敢勾结前朝余孽“凤翎卫”,意图寻找前朝宝库以谋复辟时,皇帝猛地一拍龙案,震得茶盏嗡嗡作响!
“好个狗奴才!好个冯保!”皇帝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滔天怒意,“朕待他不薄,他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有宫中内应……查!给朕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圣旨连夜发出,缇骑西出,江南织造衙门被团团围住,冯保及其核心党羽被迅速锁拿进京,投入天牢。与此案有牵连的江南官员、乃至京中一些与冯保过往甚密的官员,也纷纷被停职查办。一时间,朝野震动,人心惶惶。
这场由小苏村刺杀案引发的风暴,终于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整个大邺朝堂!
赵珩因举报有功,且在此案中表现出色,深受皇帝嘉许。然而,他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因为真正的幕后黑手——宫中那位“显赫人物”尚未揪出,而瑶儿在京郊别院,还需面对他母亲的压力。
果然,在冯保案初步审理,朝局稍定之后,王氏再次找到了赵珩。这一次,她的态度软化了许多,但目的依旧明确。
“珩儿,冯保伏法,你立下大功,陛下对你青睐有加,这是好事。”王氏语重心长,“但正因如此,你更需谨言慎行。苏瑶那孩子……母亲知道她救过你,对你有情,但她身份特殊,又牵扯进这等谋逆大案,手中还握着那烫手的玉佩……她实在不是你的良配啊!”
她苦口婆心:“京城高门贵女无数,才貌双全、知书达理者比比皆是,哪一个不比她更适合做靖国公府的世子妃?你何苦执着于她,惹人非议,徒增风险?”
赵珩看着母亲,眼神平静却坚定:“母亲,您说的那些贵女,或许很好,但她们不是瑶儿。我赵珩此生,想要的,唯苏瑶一人而己。她救我性命,与我共患难,她的聪慧坚韧,远超寻常男子。若非是她,冯保这条毒蛇不知还要潜伏多久,危害社稷!她于国于家,皆有大功,何来风险与非议?”
他站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母亲,请您不要再试图分开我们。若国公府容不下她,那我便请旨外放,与她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我的世子之位,与瑶儿相比,不值一提!”
“你……你竟说出此等糊涂话!”王氏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她知道儿子是认真的,若真逼急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京郊别院。
苏瑶虽然足不出户,但也从往来护卫口中得知了朝堂上的风云变幻。冯保倒台,案件深入,她心中稍安。但王氏的两次来访,以及京城中隐隐流传的关于她“身份低微”、“招惹是非”的流言,依旧像一根根细刺,扎在她的心上。
她并非在意那些虚名,而是在意这份感情给赵珩带来的压力与麻烦。她爱他,所以更不愿成为他的负累。
这一日,她正在院中翻阅赵珩为她寻来的医药典籍,试图研究那“碧磷砂”之毒的解药,一名侍女匆匆来报:“小姐,门外有一位夫人求见,说是您的故人。”
故人?苏瑶心中疑惑,她在京城何来故人?
她来到前厅,只见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气质温婉雍容的夫人正含笑看着她,正是当初在小苏村赠她玉佩的那位神秘夫人!
“夫人?!”苏瑶又惊又喜,连忙上前见礼。
“苏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夫人扶起她,目光温和地打量着她,看到她眉宇间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时,了然地笑了笑,“看来,京城的繁华,并未让姑娘舒心多少。”
苏瑶请夫人入内奉茶,苦笑道:“让夫人见笑了。京城……确实与乡下不同。”
夫人轻抿一口茶,缓缓道:“我今日前来,一是看看你,二是……为你解惑,或许也能为你解忧。”
她放下茶杯,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你可知,我为何赠你玉佩?”
苏瑶摇头:“民女不知,还请夫人明示。”
“因为,你与我,渊源颇深。”夫人语出惊人,她看着苏瑶震惊的眼神,继续道,“我姓卫,名清漪。我的母亲,乃前朝末代公主,嘉柔帝姬。”
前朝公主?!苏瑶手中的茶杯差点跌落!这位赠她玉佩的夫人,竟然是前朝皇室后裔?!
卫清漪(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哀伤:“前朝覆灭时,母亲在忠仆护卫下侥幸逃生,隐姓埋名,嫁与我父亲,一位前朝翰林。她临终前,将前朝的部分秘辛,以及这枚象征着‘凤翎卫’信物与宝库钥匙之一的玉佩,交给了我。”
“凤翎卫……宝库钥匙……”苏瑶喃喃道,终于明白了这玉佩的真正分量!
“没错。”卫清漪点头,“凤翎卫并非铁板一块。一部分人,如冯保投靠的那一系,一心想着复辟前朝,不惜搅乱天下;而另一部分人,则以我母亲为首,认为前朝气数己尽,复辟只会带来更多战乱与苦难,他们守护宝库,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用以稳定天下,造福黎民,而非为了私欲和野心。”
她看着苏瑶,眼神清澈而坦诚:“我继承母亲遗志,一首在暗中约束着那些尚有理智的‘凤翎卫’旧部,并与朝廷中的有识之士保持着某种默契,维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当初在小苏村见到你,惊异于你的才华与心性,更看出你与靖国公世子情意相投,故而赠你玉佩,一是觉得此物与你有缘,二也是希望,若将来有事,你能凭借此物,联系到我,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苏瑶心中豁然开朗!难怪那晚“凤翎卫”会出手救她,他们并非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保护这块代表“正统”和“和平”用途的玉佩,不让它落入冯保那一系野心家手中!而卫夫人,就是这一系凤翎卫的实际掌控者!
“那……宫中的那位‘显赫人物’?”苏瑶立刻想到了关键。
卫清漪神色微凝,压低声音:“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冯保背后的宫中贵人,极有可能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己故孝仁太后的亲妹妹,如今的德太妃!”
德太妃?!皇帝赵璟的姨母!地位何等尊崇!她为何要勾结前朝余孽?
卫清漪解释道:“德太妃无子,圣上登基后,她母族势力有所衰落。她不甘寂寞,野心勃勃,一首想扶持与自己亲近的皇子(非德太妃所生,但由她抚养过一段时间)上位,以图更大的权势。与冯保和激进派凤翎卫勾结,寻找前朝宝库,恐怕就是为了积累财力,支持她的政治野心!”
真相大白!所有的线索终于串联了起来!一场由后宫权势斗争引发,勾结前朝余孽、地方贪官、江湖杀手的惊天阴谋,彻底浮出水面!
苏瑶心中震撼无比,同时也感到一阵无力。对手是皇帝的姨母,地位尊崇,树大根深,即便证据确凿,想要扳倒她,也绝非易事!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皇室颜面。
“夫人将此等秘辛告知于我……”苏瑶看向卫清漪,心中感激,却也明白这意味着更大的责任。
卫清漪握住她的手,目光恳切:“苏姑娘,我将此事告知于你,是因为我相信你与赵世子的为人,也相信你们有能力、有魄力去终结这场风波。德太妃与激进派凤翎卫的存在,对朝廷、对天下,都是巨大的隐患。陛下圣明,但顾及孝仁太后情面,或许会对德太妃网开一面。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陛下不得不下决心的契机。”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苏瑶:“而这个契机,或许就在你手中的玉佩,以及你与赵世子的婚事上。”
苏瑶瞬间明白了卫清漪的意思。德太妃之所以要抢夺玉佩,是为了宝库财富。而自己和赵珩的婚事,触及了京城高门的利益,也成为了某些人攻击靖国公府的借口。若她和赵珩能顶住压力,甚至借此机会,将德太妃的罪行彻底揭露,那么……
就在这时,赵珩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到卫清漪时,明显愣了一下。
苏瑶连忙将卫清漪的身份和刚才的谈话简要告知。
赵珩听完,震惊之余,更是对卫清漪深深一揖:“多谢夫人告知真相!此恩此德,赵珩没齿难忘!”
卫清漪扶起他,微笑道:“世子不必多礼。我并非为了你们,也是为了天下安宁。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做?”
赵珩眼神锐利,与苏瑶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他沉声道:“既然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那便不能再让她逍遥法外!我会将德太妃之事,禀明陛下!至于婚事……”
他紧紧握住苏瑶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瑶儿,我绝不会放手!非但如此,我还要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苏瑶,是我赵珩明媒正娶的妻子!任何流言蜚语,任何阻力,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他转向卫清漪,郑重道:“夫人,或许,我们的婚礼,正是引出德太妃,让她彻底暴露的最好时机!”
苏瑶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看着他眼中毫不退缩的爱意与担当,心中所有的委屈、不安和彷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回握住他的手,展颜一笑,如同雨后初霁的彩虹,绚烂而坚定:
“好!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我陪你一起闯!”
卫清漪看着这对璧人,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她知道,这京城的天,真的要变了。而这场即将到来的大婚,注定不会平静,它将是一场终结所有阴谋的盛宴,也是一对有情人对彼此最深情的告白与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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