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临殿。
铜灯映雪，檐下风铃被夜气冻得哑声。
花舞蝶与岁檀一前一后小跑而来，靴底踏碎薄雪，溅起暗泥。
岁檀脸色煞白，唇上无血——她知迈进这道门槛，便又是刀山火海。
门槛高及踝骨，花舞蝶提裙先跨，回头低声：“岁檀，你先回房。”
“是。”小宫女如蒙大赦，福身即退，身影转瞬消失在廊角。
殿门阖拢，暖香混着血腥扑面。
魏睿辰立于屏风前，玄狐大氅未解，肩头雪粒化水，顺着沧海龙腾纹一路滴落，像给金龙添了行泪。
灯火在他眸底燃成两点幽焰，映得少年面孔愈发苍白森冷。
花舞蝶屈膝跪地，鸦青斗篷铺成一朵暗色花：“奴婢参见三皇子殿下。”
“你还认我这个主子？”魏睿辰嗤笑，一步逼近，俯身攥住她手腕，首接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就那么着急对我那二哥投怀送抱？”
他指节用力，骨节咯咯作响。
花舞蝶被迫踮脚，颈侧旧伤被拉扯，血丝又渗。
她咬牙，声音却稳：
“殿下把奴婢看成什么人了？你我二人本就是主仆，殿下还要迎娶一个掌事姑姑不成？您就不担心被万人唾弃？”
一句“主仆”，一句“万人唾弃”，像两枚冰锥扎进沸腾的血。
魏睿辰眼底风暴微滞，虎口却松了半分。
“都给我下去！”他蓦地侧头，对左右护卫冷喝。
金甲侍卫面面相觑，终是抱拳退至殿外，铜门“咔哒”阖死。
灯火骤跳，殿内只剩二人。魏睿辰垂眸，指腹过她腕间淤青，声音低哑：
“万人唾弃又怎样？本皇子想要的，便是将这万人踩在脚下。”
他俯身贴近，呼吸滚烫，落在她耳廓，“——包括你。”
锁链在灯火下泛着幽蓝的冷光，一环扣一环，像某种冷血动物的脊骨，被魏睿辰握在掌心，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哗啦”声。
他抬眼，眸中翻涌着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嗓音低哑：
“你说，要是把你锁在身边……该有多好？这样就没人能看见你了。”
花舞蝶却并未如往常那般挣扎或怒斥。
她反而轻笑一声，单手搭上他的脸，指尖顺着少年紧绷的下颌线缓缓，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殿下想要我？好——那就给我一个名分。我要这个三皇子妃，您意下如何？”
一句话，像把双刃剑，既递了台阶，也逼了宫墙。
灯焰猛地一跳，映得魏睿辰眼底那团暗火骤然凝滞。
他指节收紧，锁链发出“咔啦”脆响，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花舞蝶指腹稍一用力，指甲浅浅陷入他颊侧，语气依旧轻飘，却字字带钩：
“看吧，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我要怎么信，你是真的爱我，还是……一时兴起？”
她收回手，退后半步，裙摆拂过锁链，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像一声无声的嘲弄。
魏睿辰垂眸，掌心那条锁链被灯火拉得老长，一端系着空环，一端缠在他自己腕骨，青筋隐现。
良久，他低低笑了一声，嗓音哑得发苦：
“三皇子妃……你要的，是位子，还是逃路？”
灯影摇晃，锁链坠地，发出沉闷的“当啷”。
答案，悬而未落。
“跑？我怎么跑？”
花舞蝶猛地拔高嗓音，烛焰被震得簌簌乱跳，映得她眼底一片赤红。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那时候就应该任由你被皇贵妃和柔妃欺凌，我就不应该救你！你这个从头到尾的疯子，活该你一辈子找不到真心爱你的人！”
吼声砸在殿壁，回音嗡嗡，像一记记耳光甩在少年脸上。
【宿主！你疯了吗！这样你会激怒他的！你会死的！】
系统的电子音骤然尖叫，电流刺得她太阳穴生疼。
“那又如何？”
花舞蝶在心底冷笑，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愈发清醒，“我堂堂二十一世纪女子，从小到大就没被欺负过！自从来到这里，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就人头落地——身边还守着个病娇反派，你要我如何冷静？”
她越说越激，一步逼上前，几乎把额头抵到魏睿辰眉心，声音颤抖却决绝：“锁我？杀我？都随你！但想让我心甘情愿当你的笼中鸟——做梦！”
魏睿辰的眸色由惊转暗，最后竟浮出一丝诡异的笑。
他俯身，拾起地上锁链，金属环扣在他掌心“哗啦”作响，像毒蛇吐信。
“好，”少年嗓音低哑，却透着疯狂，“那就看看——是你的翅膀硬，还是我的笼子牢。”
锁链扬起，烛火骤灭。
黑暗里，系统发出最后一声尖锐警告：【黑化值+50！当前250/300——】
殿门“砰”地阖死，雪光被隔绝在外，只剩铁链坠地，声如催命。
锁链的寒光己贴上腕骨，冰凉一圈，像毒蛇初初试探的温度。
花舞蝶甚至能听见金属环扣相互碰撞的细响——下一瞬，便该是“咔哒”一声，合死。
就在此时——
“殿下！”岁檀的嗓音隔着厚重殿门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门外有一位自称柳梦的姑娘求见，说……说有要事，务必面呈殿下。”
那一声“柳梦”像一根银针，精准刺入少年绷紧的神经。
魏睿辰指节蓦地一滞，锁链“哗啦”垂落，眼底翻涌的暗潮瞬间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里残存的理智。
花舞蝶趁机抽手，连退两步，背脊抵上冰冷屏框，胸口剧烈起伏。
她暗自吐出一口浊气——岁檀离开耳房时，她便低声吩咐过：去找柳梦。
那是她穿书第一天就派人盯住的“原书白月光”，如今，终于派上用场。
果不其然，魏睿辰眉尾轻挑，眸中疯狂褪得极快，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下一刻，他己转身，狐裘扬起雪尘，步伐带着不自知的急切，连嗓音都低而亮：
“人在何处？引去侧殿，我即刻便来。”
锁链被随意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当啷”，金属环滚至花舞蝶足尖，晃了两晃，终于归于死寂。
殿门半开，冷风卷着雪沫涌入，吹得她裙摆猎猎作响，也吹散了满室令人窒息的压迫。
少年背影消失在廊角，灯火重新跳动。
花舞蝶脱力般滑坐，指尖犹自颤抖，却听见脑海里系统劫后余生的颤音——
【黑化值-30！当前220/300——宿主，你赌赢了。】
殿外，雪色苍茫。
远去的脚步声里，她仿佛听见自己心脏擂鼓般的回声——
暂时，得救了；可真正的棋局，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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