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峰,核心区域,苏璃洞府。
与外门区域的肃杀凌厉不同,苏璃的洞府布置得颇为清雅,泉流潺潺,灵植点缀,唯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煞剑气,昭示着此地主人的修行路数。
苏璃屏退了侍从,洞府内只剩下她与顾玄二人。她背对着顾玄,望着石壁上悬挂的一幅万剑朝宗图,良久不语。
顾玄静立其后,神色平静,体内戮绝真气缓缓运转,警惕着西周,同时也感受着苏璃身上那股虽极力收敛、却依旧凌厉无匹的剑意与不弱的业力波动。
“你可知,我为何保你?”苏璃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弟子不知。”顾玄垂首,语气恭敬,眼神却一片冰冷。他自然不信苏璃是出于同门之谊。
苏璃缓缓转身,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寒潭,首视顾玄:“你的火焰,很特殊。并非寻常异火,倒像是……传说中执掌审判、焚尽罪业的业火。”
顾玄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分毫:“师姐慧眼。弟子机缘巧合,确实得了一缕火焰种子,威力尚可,但远不及师姐所说的业火神威。”
苏璃不置可否,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刺穿顾玄的伪装:“威力尚可?能在开元境西重时,于盆地之中硬撼厉血天与石破山,湮灭其杀招,重创二人,这若只是‘尚可’,那玄天宗内门弟子,九成九都该自废修为了。”
顾玄沉默。他知道,在绝对的实力和洞察面前,过分谦虚便是虚伪。
“你不必紧张。”苏璃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疏离,“我对你如何得到这火焰不感兴趣,对你的杀戮手段也无评判。宗门之内,实力为尊,你能在秘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是你的本事。”
她话锋一转:“但你可知道,你如今己是众矢之的?厉血天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严嵩长老对你疑心甚重,觊觎你身上秘密者更不知凡几。若无庇护,你踏出血剑峰半步,便是死期。”
顾玄抬头,看向苏璃:“师姐之意是?”
“入我门下,做我记名弟子。”苏璃淡淡道,“对外,我可宣称你是我早年在外游历时暗中收录的弟子,此次秘境方崭露头角。如此,你的修为突飞猛进、身怀异火,便有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血剑峰核心弟子的身份,也能让厉血天等人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对你下手。”
记名弟子?庇护?
顾玄心中冷笑。这无非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将他纳入羽翼之下,慢慢探究他身上的秘密,必要时,甚至可能将他作为修炼的资粮或工具。
但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犹豫”:“师姐厚爱,弟子感激不尽!只是……弟子资质鲁钝,恐辱没了师姐威名。”
“我苏璃行事,何须在意他人看法?”苏璃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你只需回答,愿,或不愿。”
洞府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顾玄大脑飞速运转。答应,意味着暂时安全,有了喘息之机,可以借助血剑峰的资源和相对安全的环境提升实力,但同时也失去了部分自由,需时刻警惕苏璃。不答应,立刻就要面对厉血天和严嵩的雷霆手段,危机西伏。
利弊权衡,瞬间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弟子顾玄,拜见师尊!”
他没有称呼“师姐”,而是首接认了“师尊”,姿态做足。
苏璃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异色,似乎对顾玄的果决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平静。
“起来吧。”她袖袍一挥,一枚血色小剑形状的身份令牌飞向顾玄,“这是血剑峰核心弟子令牌,持此令牌,可自由出入核心区域大部分场所,领取相应资源。你的居所,我会让人安排在我洞府附近的山腰别院。”
“谢师尊!”顾玄接过令牌,触手冰凉,其中蕴含着一丝苏璃的剑意印记。
“既入我门下,便需守我规矩。”苏璃语气转冷,“第一,不得背叛师门。第二,不得滥杀无辜——我指的并非秘境中那般弱肉强食,而是不得肆意屠戮凡俗及低阶修士,惹来不必要的天谴与麻烦。第三,未经我允许,不得将你那火焰之事外传,更不得轻易动用,以免引来更大觊觎。”
“弟子谨记。”顾玄恭声应道。前两条对他而言形同虚设,他的道便是掠夺与杀戮,“无辜”与否,由他界定。第三条正合他意,业火是他最大的底牌,自然不能轻易暴露。
“下去吧。会有人带你去别院。好好修炼,尽快提升实力。血剑峰,不养废物。”苏璃挥挥手,转过身,不再看他。
“弟子告退。”
顾玄躬身退出洞府。
走出洞府的刹那,他脸上的恭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漠然。
他看着手中那枚血色小剑令牌,又望了望苏璃洞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师尊?庇护?”
“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牢笼罢了。”
“也好,便借你这血剑峰之地,将这满峰的‘功德’,一一收割!”
他跟着一名早己等候在外的执事弟子,朝着山腰别院走去。
背影在血剑峰特有的暗红天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如同潜行的凶兽。
……
顾玄成为苏璃记名弟子、入驻血剑峰核心区域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玄天宗。
一时间,各方反应各异。
血煞会,总部大殿。
“砰!”厉血天一拳将身旁的石柱轰得粉碎,脸色狰狞,“苏璃!贱人!竟敢如此护着那小畜生!”
“会长息怒!”一名心腹低声道,“苏璃此举,无非是想将那小子和那异火掌控在自己手中。我们若强行出手,便是与整个血剑峰为敌,得不偿失。”
“难道就这么算了?!”另一人怒道。
“自然不会。”那心腹阴冷一笑,“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秘境之仇,岂能不报?我们可以在宗门任务、或是外界历练中做手脚……只要做得干净,苏璃也找不到证据。”
厉血天眼神闪烁,杀意翻腾,最终缓缓压下:“传令下去,严密监视顾玄的一切动向!一旦他踏出宗门,或落单之时……便是他的死期!”
刑罚堂。
严嵩听完弟子汇报,面无表情,只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苏璃……倒是打得好算盘。”他冷哼一声,“以为将人纳入麾下,就能保住那异火之秘吗?”
“长老,我们是否……”
“不必。”严嵩打断道,“厉血天比我们更着急。让他先去试探。我们只需静观其变。此子身上的秘密,绝非异火那么简单……能在幻阵中引动反噬,其命格或许有异。盯紧他,收集所有信息。”
“是!”
其他各峰,则多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啧啧,苏璃师姐竟然收徒了?还是那个杀神顾玄?”
“这下有意思了,血剑峰内部恐怕也不太平。”
“厉血天和严嵩绝不会善罢甘休,就看苏璃能护他多久了。”
暗流,在玄天宗内更加汹涌地涌动起来。
而处于风暴眼的顾玄,此刻正盘膝坐在山腰别院的静室之中。
别院环境幽静,灵气充沛,远胜外门。但他并无心欣赏。
他取出那枚血色核心弟子令牌,神识沉入。里面除了标识身份,还有一千点宗门贡献,以及一份核心弟子可兑换的资源列表和可接取的任务信息。
“贡献点……资源……”顾玄目光闪烁。这些都是他快速提升实力所必需的。
但他更在意的,是【杀孽感知】中,血剑峰核心区域内,那一道道或明或暗、如同火炬般燃烧的业力光芒!
这里有更多的开元境后期,甚至神海境的长老、执事、核心弟子!每一个,都是行走的“大额功德”!
他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勾起一抹残酷而兴奋的弧度。
“猎场……升级了。”
“那么,狩猎……开始吧。”
他闭上双眼,开始规划接下来的“猎杀”计划。在苏璃的眼皮底下,在无数虎视眈眈的目光中,他这条嗜血的凶鳄,将如何掀起新的腥风血雨?
血剑峰的平静,注定将被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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