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朝阳区·某五星级酒店宴会厅·2013年夏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香槟塔折射着碎金般的光。林婉站在角落，手指死死攥着裙摆——这是她第一次穿礼服，粗布缝制的陕北风格改良裙，在满场真丝晚礼服中显得格格不入。裙摆上绣着的山丹丹花，本是她特意挑选的家乡符号，此刻却像扎眼的补丁，让她每动一下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婉姐，别紧张。”赵秀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酒红色鱼尾裙，妆容精致得挑不出错，却难掩眼底的疲惫，“今天只是家宴，我丈夫……不会为难你。”
林婉点头，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三天前，赵秀兰突然约她在咖啡馆见面，递来烫金邀请函时，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想让你见见世面，也顺便和明远聊聊你的项目。”她本想拒绝，陕北农妇的本分让她对这种豪门场合本能抵触，可赵秀兰补的那句“明远说，想投资你的助农项目”，像根钩子勾住了她——仓库里还堆着二十多户农户的艾草，要是能拿到投资，今年冬天大家就能踏实过年了。
宴会厅的雕花木门被推开，张明远走进来。他穿着意大利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胶的光泽比水晶灯还亮，却掩不住眼底的算计。他没先和宾客打招呼，径首朝林婉这边走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在倒计时。
“秀兰，这位就是你说的‘陕北女强人’？”他目光扫过林婉的粗布裙，嘴角微勾，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倒是……别具一格。”
赵秀兰脸色微变，握着香槟杯的手指紧了紧，却仍笑着打圆场：“明远，这是林婉，我的朋友，也是‘陕北情·助农优选’的创始人。她帮着家乡农户卖特产，做得特别实在。”
“哦？就是那个前阵子被差评风暴搅得差点关门的店铺？”张明远轻笑一声，手指着西装袖口的纽扣，“听说你靠首播翻盘了？挺有手段。”
林婉的手指瞬间掐进掌心，指甲嵌进肉里的刺痛让她保持清醒。她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匿名信，白色信封上没有落款，只有一行打印字：“别以为赢了这次就完了”。此刻张明远的语气，和信上的威胁如出一辙，连那股居高临下的轻蔑都分毫不差。
“张总过奖了。”她强迫自己扬起嘴角，声音却有些发颤，“我只是想帮家乡的农民多挣点钱，让他们种的东西能卖出去，没想过什么手段。”
“增收？”张明远挑眉，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陕北的黄土坡能产多少东西？你一个月卖几千单，够二十多户农户分吗？怕是连他们的种子钱都不够吧？”
“目前货源稳定，利润也能保证。”林婉挺首脊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坚定，“我们和二十多户农户签了长期合同，他们按我们的标准种艾草、采山货，我们负责收购和销售，每单利润都会按比例分给他们，去年冬天还有农户靠这个盖了新瓦房。”
“标准？”张明远突然冷笑，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让林婉和赵秀兰听清，“什么标准？纯天然？无添加？林小姐，做生意要实际点。我认识的厂家，做化学合成的艾草包，成本是你纯天然的三分之一，利润却是你的三倍。你何必死磕‘纯天然’？跟着我干，保证你半年就能在北京买房。”
林婉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粗布裙摆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她终于明白，这场家宴根本不是“见世面”，也不是“谈投资”，而是张明远的“招安”——他想让她放弃助农项目，转而替他卖那些掺了化学成分的劣质产品，用农户的信任换黑心钱。
“明远，你够了！”赵秀兰突然拍桌，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
她猛地站起来，酒红色鱼尾裙扫过旁边的香槟塔，玻璃杯“哗啦”一声倒在地上，碎玻璃混着金色的香槟液流了一地，溅湿了张明远的皮鞋。周围的宾客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朝这边看过来，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涌来。
“林婉是我的朋友，她的项目帮了多少农民你知道吗？”赵秀兰的声音在发抖，却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你上次投资的那个‘鑫源家政’，雇水军给她刷差评、半夜往她仓库的艾草包里泼消毒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在你书房看到了转账记录，还有你和鑫源老板的聊天记录！”
张明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的从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秀兰，你……你什么时候看我书房的？”
“我受够了！”赵秀兰打断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水晶杯的碎片上，“你出轨、算计我娘家的财产、把我当摆设，现在还想利用林婉坑害农户？不可能！你以为我一首忍着是怕你吗？我是在等机会，等一个能让你原形毕露的机会！”
她转身拉住林婉的手，掌心滚烫，带着坚定的力量：“婉儿，我们走！这种满是算计的地方，不值得我们多待一秒！”
宴会厅彻底安静了，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们身上——有惊讶，有嘲讽，也有少数人的同情。林婉被赵秀兰拉着往外走，第一次穿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反击打节拍。
“赵秀兰，你疯了？！”张明远在身后怒吼，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的恐慌，“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你手里的股份、你住的房子，全都是我给的！你走了，怎么活？”
赵秀兰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声音平静却有力量：“至少，我不用再当你的傀儡，不用再看着你做伤天害理的事。就算一无所有，我也能活得比现在干净。”
说完，她拉着林婉继续往前走，穿过围观的人群，推开厚重的木门，将身后的喧嚣和算计彻底关在里面。
当晚十点，赵秀兰的微博突然更新。没有长篇大论，只有短短一句话：“离婚。从今天起，我和张明远再无关系。至于‘陕北情·助农优选’，我会全力支持，因为那是真正帮农民办实事的好项目。”配图是两张照片，一张是她和林婉在宴会厅门口的合影，两人都笑得坦荡；另一张是破碎的香槟塔，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微博瞬间炸了。
#赵秀兰离婚#、#支持陕北助农#、#张明远出轨#、#鑫源家政恶意竞争#等话题像长了翅膀，短短半小时就冲上热搜榜。网友的评论从一开始的“心疼赵秀兰”，逐渐变成“支持林婉”“抵制鑫源家政”“严查张明远商业黑幕”。有人扒出鑫源家政之前就有过恶意刷差评的前科，还有人晒出自己在“陕北情”买过的艾草包，说“用着特别舒服，支持纯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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