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朝阳区·某高端商务写字楼·2013年秋
林婉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三十八层的高度让她头晕，却也让她看清了这座城市的规则——资本如潮水，退去时只留泥泞；人心似棋局，落子处皆是算计。
“婉姐，张明远又搞动作了。”小夏抱着平板电脑冲进来，头发凌乱，“他联合三家电商平台，把咱们的‘陕北助农礼包’价格压到成本价以下，还买水军刷‘低价劣质’的标签！”
林婉转身，指尖划过平板屏幕。评论区里，“骗子”“割韭菜”“不如某多多”的字样刺得她眼眶发疼。她想起三天前，张明远派助理送来的“和解书”——只要她放弃“纯天然”标签，转做化学合成产品，就撤掉所有负面攻击。
“婉姐，怎么办？”小夏急得首跺脚，“订单量掉了一半，仓库积压了两千单，农户都在问什么时候打款……”
“别慌。”林婉摸出那块老手表，表盘上的裂痕在会议室的冷光下清晰可见，“去把赵队长和赵女士请来，咱们开个会。”
张明远的攻击比想象中更狠。
他不仅压低价格、刷差评，还联系了陕北当地的小作坊，以“助农”名义低价收购劣质艾草，混在林婉的货源里发货。三天内，二十七个客户投诉“艾草包有异味”，五个孩子出现轻微过敏症状。
“婉姐，退货率又涨了！”客服主管举着报表冲进来，额角渗着汗，“现在退货率75%，平台说再降不下来就要扣保证金，还可能下架店铺！”
林婉的手指死死攥着报表边缘，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她想起父亲临终前躺在病床上，枯瘦的手抓着她的手腕说“婉儿，别让债务压垮孩子”；想起视频里王浩举着艾草包，眼睛亮晶晶地说“妈妈，我们班同学都说你卖的艾草包香，我还分给他们闻了”；想起陕北的张大叔蹲在田埂上，粗糙的手攥着她的手，身后是成片的艾草田，他说“林妹子，咱农民不懂电商，就靠你把这些好东西卖个好价钱，给娃凑学费”……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不能垮。绝对不能垮。”
当天下午，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合作的物流公司突然说要涨三倍运费，理由是“近期投诉太多，运输风险大”。林婉拿着电话，听着对方敷衍的借口，心里清楚这是张明远的手笔。挂了电话，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觉得北京城的秋天，比陕北的寒冬还要冷。
赵秀兰来得最快。
她穿着米色风衣，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进门没等歇气，就把一叠文件拍在会议桌上：“婉儿，我查清楚了——张明远联合的这三家平台，表面是独立运营，背后都有他的股份，其中一家他还是最大股东。他这是要垄断助农市场，先把你挤走，再控制陕北的艾草货源，最后把化学合成的假货包装成‘助农’产品，赚黑心钱。”
“垄断？”林婉皱眉，指尖划过文件上的股权结构图，“助农项目也能垄断？这不是民生工程吗？”
“在他眼里，只要能赚钱，什么都能垄断。”赵秀兰冷笑一声，手指点在文件上的关键处，“他上个月刚收购了陕北两家艾草加工厂，现在就等着挤走你，好把合成艾草以十倍价格卖给农户，再转头卖给消费者。”
她顿了顿，语气沉下来：“我己经联系了反垄断局，他们看了证据，正在启动调查。不过法律程序慢，光靠等不够，你得自己先反击，保住用户信任。”
“反击？怎么反击？”林婉看着桌上的负面报表，心里没底。之前试着发声明澄清，却被水军骂“欲盖弥彰”，反而越抹越黑。
“首播。”赵秀兰指了指墙角闲置的手机支架，“但不是卖货，是揭露内幕。把张明远压价的合同、混发劣质货的物流记录、雇水军的转账凭证都摆出来，让网友自己看。你不用喊冤，只用讲事实，老百姓心里有杆秤。”
林婉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想起上次因为“纯天然”标签被质疑时，赵秀兰坐在她身边说“作为母亲，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保护孩子不被劣质产品伤害”；想起赵红霞拿着账本说“做生意就像种庄稼，得实实在在，掺不得假，不然早晚得绝收”……这些话像定心丸，让她慢慢稳住了心神。
“好。”她点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我首播。但得等红霞姐那边的消息，她去查劣质艾草的源头了，有警方的证明才更有说服力。”
赵红霞来得比预期晚，进门时手里多了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份文件和一小包褐色的艾草。“婉儿，这是张明远和‘鑫源家政’的转账记录，他们不仅雇水军刷差评，还让家政公司的人假装客户投诉。更重要的是这个——”她把密封袋里的艾草倒出来，一股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是警方从作坊里查获的劣质艾草，上面泡过化学香精，和投诉客户手里的样品一模一样。”
她递过一份盖着公章的鉴定报告：“警方说，这种行为己经构成‘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可以刑事立案。只要找到他指使作坊的证据，就能抓人。”
“刑事立案？”林婉愣住了，她以为最多是商业纠纷，没想到张明远己经触碰到了法律红线。
“对，严重。”赵红霞点头，眼神锐利，“他拿消费者的健康当筹码，尤其是孩子，这种事不能姑息。我己经让陕北的民警盯着那个作坊老板，他心里慌，说不定很快就会招。”
当天傍晚，林婉和团队开始整理证据：张明远与平台的价格协议、作坊的供货记录、水军的聊天截图、警方的鉴定报告……小夏一边扫描文件一边哭：“婉姐，咱们明明是在帮农民，怎么就这么难？”
林婉拍了拍她的肩膀，拿起那块老手表看了看，表盘上的裂痕在灯光下像一道光：“难才要坚持，不然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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