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驶离酒店，汇入城市的流光溢彩。温晚靠在后座，深色的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隔不断脑海里那双在二楼落地窗后凝视她的眼睛。那目光，冰冷、专注，带着审视猎物般的耐心，让她刚刚在宴会厅里强撑起的镇定，一点点瓦解。
他看到了。一定看到了她和赵宏山的周旋，看到了她和顾言深短暂的交流，也看到了她最后不甘示弱的回敬。陆司辰那样的人，不会错过任何细节。他把她丢给林特助，用一句“听话”将她暂时封存，自己却在高处，将她的所有举动尽收眼底。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她始终在他的视野之内，无处遁形。
“温小姐，是回公司还是……”林特助温和的声音从前座传来，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温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回公寓，谢谢。”她需要独处，需要空间来理清这纷乱的思绪。
手机屏幕亮起，是顾言深发来的消息：「安全到了吗？陆司辰他……没有为难你吧？」
看着屏幕上简短的问候，温晚心头泛起一丝暖意，随即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淹没。言深总是这样，安静地守在一旁，给予她最及时的关怀。可这份关怀，在陆司辰那极具压迫性的存在对比下，显得如此……温顺，甚至有些无力。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比较，这对顾言深不公平，但脑海里就是不受控制地浮现陆司辰逼近她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以及那句带着致命温柔和强势的“听话”。
指尖微颤，她回复：「到了，没事。他……只是老板。」
最后西个字，打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只是老板？哪个老板会用那种仿佛要将人拆吃入腹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下属？哪个老板的掌控欲会蔓延到下属的私生活领域？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温晚道谢后下车，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让她清醒了几分。她走进电梯，镜面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和依旧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有不屈，有警惕，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点燃的挑战欲。
刚走出电梯，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个没有存储却隐隐有些眼熟的号码。她迟疑了一下，接起。
“到家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低沉嗓音，让温晚瞬间僵在原地。是陆司辰。他不是在开会吗？怎么会……
他似乎能透过电波感知到她的惊愕，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平淡地陈述：“林特助汇报，你己经安全抵达。”
温晚握紧手机，指尖泛白。“陆总真是……事必躬亲。”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点讽刺。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这沉默比任何话语都更具压迫感。然后，他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就贴在她耳边低语：“温晚，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我不喜欢我的投资品，脱离掌控，尤其是……因为一些不必要的‘朋友’关心。”
投资品。他再次用这个词定义她，冰冷而精准。温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屈辱感夹杂着怒意首冲头顶。他果然看到了顾言深，并且对此表达了明确的不悦。
“陆总的掌控欲，是不是用错了地方？”她忍不住反唇相讥，“我的社交圈，似乎也不在合作协议里。”
“现在在了。”他答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从你接受我投资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包括你接触什么人，尤其是……对你抱有特殊好感的男人。”
温晚气得几乎笑出来，“陆司辰，你讲不讲道理？”
“道理？”他轻嗤一声，那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温晚，你觉得我陆司辰是靠着跟人讲道理走到今天的吗？规则是我定的，阿秘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而你，”他顿了顿，语气里染上一丝危险的玩味，“你只需要学会‘听话’。”
“如果我不呢？”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她听到他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掌控一切的笃定：“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挣脱的速度快，还是我收网的速度快。别忘了，赵宏山还在虎视眈眈，没有我的庇护，你的那个小公司，能撑几天？”
温晚的呼吸骤然停止。他精准地捏住了她的七寸。她用重生记忆作为武器，想要复仇，想要独立，可现实是，在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她确实需要借助陆司辰这棵大树，哪怕这棵树本身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见她沉默，陆司辰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许，但那份强势依旧根植其中：“温晚，别挑战我的耐心。乖乖做好你该做的事，证明你的价值。在我这里，价值意味着一切，也包括……自由的可能。”
价值，自由。他像一个高明的猎手，先是用强权打压，然后又抛出一个看似的饵。温晚清楚地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一个让她逐渐依赖、最终彻底沉沦的陷阱。可此刻的她，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知道了。”她最终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回答道，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很好。”他似乎满意了，“早点休息。明天上午九点，我要看到你关于城东地块的初步策划案，放在我办公桌上。”
说完，不等她回应，电话便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嘟嘟作响，像是在嘲笑她的无力。
温晚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夜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胸腔里只有一团火在烧，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屈辱、愤怒、不甘，还有一丝对强大力量的隐秘悸动，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走进空荡的公寓，没有开灯，径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却冰冷。她想起宴会厅二楼那个模糊的身影，想起电话里他不容置疑的声音。
这场博弈，她似乎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陆司辰用资本和权势编织了一张大网，而她，就像一只奋力挣扎的飞蛾。
可是，飞蛾就一定会被火焰吞噬吗？
温晚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冰冷的玻璃上，倒影中她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陆司辰，你想看我屈服，想看我彻底沦为你的附庸？没那么容易。
我有你想象不到的底牌，也有你无法估量的决心。
价值是吗？我会让你看到，我温晚的价值，远超你的投资。自由是吗？我会亲手挣来，而不是等待你的施舍。
她转身，走向书房，打开了电脑。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苍白却倔强的脸。
今夜，注定无眠。
而城市的另一端，顶层的办公室里，陆司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同星河般的光带。他手中把玩着己经暗下去的手机，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势在必得的弧度。
温晚，你越是想逃，我越是要让你知道，你无处可逃。
这场他临时起意、却越来越投入的狩猎游戏，才刚刚变得有趣起来。他期待着，这只看似柔弱却藏着利爪的小猫，接下来会如何反击。
毕竟，驯服野性的过程，才是最令人着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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