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终于在清晨抵达北大荒的临时站点，刚打开车门，刺骨的寒风就裹着雪粒灌进来，林晓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把棉袄的领口裹得更紧，连呼出的白气都带着冷意。
站台上积着薄薄一层雪，远处的田野全被白雪覆盖，一眼望不到边，跟苏念棠记忆里的景象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连件厚衣服都没有的可怜虫。
“知青同志们！先到这边集合！”一个穿着军绿色棉袄、腰间系着宽皮带的中年男人挥着手喊，嗓门洪亮得能盖过风声，“我是红星农场的队长周建军，县城供应社离这儿就一里地，给大家一个小时采买时间，缺啥赶紧补！到了大队，想买块肥皂都得等半个月！”
知青们立刻跟着周队长往县城方向走，苏念棠拉着林晓梅，陈阳跟在旁边，三人踩着雪往前走，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县城不大，供应社是栋刷着白灰的砖瓦房，门口挂着“红星县第一供应社”的木牌，里面挤满了采购的人，暖乎乎的气息混着肥皂和粮食的味道飘出来。
“我得买块肥皂，再扯点粗线，棉袄的扣子快掉了。”林晓梅小声说，眼睛盯着货架上的针线盒。
陈阳则盯着笔记本货架，计划着买本新的硬壳笔记本，方便记种植知识。苏念棠却首奔最里面的货架，下手干脆利落：
先抓了十斤水果糖和两斤奶糖，用油纸包成三包——这东西在乡下是“硬通货”，跟老乡处关系、哄邻居家的孩子，比票证还好使；
接着拿了五块肥皂、三斤粗盐、两斤白糖，还有一沓粗草纸和两盒火柴——这些都是日用品，知青点的供应总不够用，多备点准没错；
最后搬了一袋二十斤的玉米面，又拿了一小袋小米——她说的“自己煮点粥”是真，但更多是给空间物资打掩护，二十斤不多不少，扛在肩上不扎眼，还能装样子。
“念棠，你买这么多糖啊？”林晓梅看着油纸包里的糖，眼睛都亮了——这年头糖多金贵，她过年都没吃过几块。
“多备点好，往后跟老乡打交道能用得上。”苏念棠笑着把两包糖塞进粗布袋子，又把肥皂、盐往里面塞，很快就鼓成个大包袱。陈阳主动过来帮她扶着袋子，三人刚走出供应社，就听见一阵争吵声，比寒风还刺耳。
赵磊正攥着两袋钙奶饼干，跟两个穿灰色棉袄的知青推搡起来。“这两袋饼干是我先拿到的！”赵磊把饼干往怀里一抱，还推了那个高个子男生一把，“你们东风大队的凑什么热闹？”
高个子男生气得脸通红，伸手要抢：“你胡说！我们早就跟售货员说好了，这是给队里生病的同志买的！你一个人拿两袋，吃得完吗？”旁边的女生也急了：“就是！李娟发着高烧，就想吃口甜的，你怎么这么自私？”
周队长赶紧跑过去拉架：“别推搡！供应社还有存货，我让售货员再拿两袋，都有份！”
可赵磊偏不依，抱着饼干往后退，脚底下没注意，差点把旁边的糖罐撞倒。“我不管！我先拿到就是我的！”他还故意把饼干举高，“你们想吃？等我吃完再说！”
这话彻底惹火了高个子男生，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周围的知青都围了过来，有人小声骂赵磊“太过分”，却没人敢真上前——毕竟都怕得罪“有干部爸爸”的人。
苏念棠皱了皱眉，首接走过去，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一包大概两斤左右水果糖，往高个子男生手里一塞：“同志，这糖你拿着，比饼干还甜，给生病的同志吃正好。”
又转头看向赵磊，语气冷了下来，“赵磊，两袋饼干而己，你一个人吃不完，还耽误别人给生病的同志送吃的，传出去，你爸的面子也不好看。”
这话戳中了赵磊的软肋——他最在乎的就是“干部儿子”的身份。他愣了愣，看着苏念棠手里的糖，又瞥见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全是不赞同，甚至有人开始议论“仗势欺人”。
“你少多管闲事！”赵磊嘴硬，却下意识把饼干往身后藏了藏。
“我不是多管闲事，是怕你把‘干部子弟’的脸丢光。”苏念棠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却让周围都安静下来，“大家都是知青，往后说不定还要互相帮忙，你今天抢了饼干，明天你要是遇到难处，谁还愿意帮你？”
赵磊被说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没理。高个子男生握着那包糖，眼眶都红了，对着苏念棠连连道谢：“太谢谢你了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往后有需要，我们东风大队一定帮你！”
“我叫苏念棠，红星农场的。”苏念棠笑了笑，又看向赵磊，“饼要就拿着，但别再跟人吵了，天冷，早点回队里才好。”
赵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狠狠瞪了苏念棠一眼，抱着饼干转身就走，连周队长的招呼都没应。
周围的知青都松了口气，那个穿灰色棉袄的女生还走过来，对着苏念棠小声说：“谢谢你啊，你真勇敢。”
周队长也忍不住夸了句：“小苏同志说得对，知青之间就该互相帮衬！”说着赶紧让售货员给东风大队的知青拿饼干，又催着大家集合——拖拉机早就等着了。
坐上拖拉机，寒风更烈了，苏念棠把棉袄的帽子拉起来，林晓梅紧紧挨着她，小声说：“念棠，你刚才太厉害了！赵磊都被你说哑了！”
“他就是吃硬不吃软。”苏念棠笑了笑，心里却清楚——这只是开始，在北大荒，光有物资不够，还得有底气，该硬的时候，绝不能软。
拖拉机突突地往前开，雪地里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苏念棠看着窗外渐渐出现的村落和农田，红星农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前世的苦她记着，但这一世，她有空间、有物资、有朋友，还有保护自己的底气，这片土地，终将成为她的新生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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