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一点十七分，第九特区外围警戒线三号哨道。
荒野与城市交界的铁丝网己被割开一道豁口，焦黑的泥土上留着几道拖行的脚印。风从废墟深处吹来，带着金属锈蚀和干涸血渍的气息。远处高耸的合金城墙泛着冷光，探照灯扫过荒地，像巨兽的眼睛。
顾明渊伏在废弃排水管后，喘息粗重。他十八岁的身体瘦得脱形，宽大的旧式长袍像是从哪个古籍馆偷来的，袖口磨破，沾满泥灰。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右耳挂着一枚看似普通的蓝牙耳机——那是“万道成圣系统”的终端接口。
他刚醒过来不到十分钟。
意识是从一场爆炸中撕裂而出的。前世他是顶尖物理研究员，最后一刻还在推演高维空间折叠模型，下一秒却出现在这个被追捕的身体里。记忆残片杂乱无章：学生、通缉令、风刃划破夜空……然后是系统的无声激活。
界面伪装成电子课本，浮现在视野角落。没有提示音，没有炫光，只有一行冷静的文字：
【解析任务：风刃术（倒计时：9分32秒）】
任务说明：破解其本质，提交原理简述。
失败惩罚：功能冻结24小时。
他咬牙撑起身子，左手肘处火辣辣地疼。刚才躲避巡逻队追击时，一道风刃擦过手臂，切开皮肉的同时，竟让空气发出轻微爆鸣。这不是简单的气流切割，而是某种定向压缩后的高速涡旋。
他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笔尖快速滑动。
“P + ?ρv2 = 常数……边缘压强骤降，形成撕裂效应。”他在公式下方标注，“旋转轴偏移受外界风速干扰，符合okes方程扰动解。”
脑中数据飞转。前世研究流体力学的经验在此刻复苏。他回忆起风刃飞行轨迹的微小偏差，结合西北方向持续增强的侧风，迅速构建出一个动态修正模型。
身后脚步声逼近。
巷口传来的脚步声停在五米外，来人穿着特区制式风衣，皮质护臂扣着晶核发射器。他是巡逻队长，三十多岁，古铜色皮肤，左脸有道爪痕，右眼戴着单片镜。这人以对妖族零容忍著称，在辖区内有过三次越界击杀记录，手下还死了两个队员。
此刻他右手己搭上腰间晶核，寒声道：“站住！再动一下，下一发就是穿心风刃。”
顾明渊没回头，只是举起手中的笔记本，声音平稳：“你们刚才那一发风刃，偏离预定轨道1.7度，是因为西北风速提升了0.8米每秒，导致涡流轴发生偏移——典型的流体扰动现象。”
巡逻队长动作一顿。
这种细节，连内部战术报告都没提。
顾明渊继续道：“而且，五分钟前那只贴地飞行的妖族斥候，能避开雷达扫描，是因为利用了地面效应降低诱导阻力。它的飞行姿态和你们的巡逻飞车动力学原理一致。”
他说完，终于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清晰冷静。
巡逻队长盯着他看了三秒，低声问：“你是什么人？”
“源能观测项目临时研究员，编号L-739。”顾明渊语气不急不缓，“实验事故导致通讯中断，我被迫徒步返城。现在身上没带证件，但数据必须在十二点前上传中枢。”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启动了口袋里的微型电子分析仪。设备嗡鸣轻响，屏幕上跳出一段伪造的“源能波动记录”，波形复杂，频率稳定，完全符合特区科研项目的标准格式。
巡逻队长接过仪器看了一眼，眉头皱紧。
这数据看起来是真的。
可一个研究员，怎么会穿成这样？还出现在禁区边缘？
他眯起眼睛：“你说你是观测员，那你知道今晚的源质潮汐峰值是多少吗？”
“今晚子时前后，地脉共振频率达到6.4Hz，对应源质浓度峰值为每立方米3.2单位。”顾明渊答得干脆，“受陨石残核影响，波动周期比上周延长了11分钟。你们的预警系统应该己经标红了吧？”
巡逻队长瞳孔微缩。
这些信息，只有核心观测站才能实时掌握。
他沉默片刻，终于松开晶核保险栓。
“我可以放你进城。”他说，“但得走检查口，登记为‘待核实人员’。三日内补交身份证明和任务日志，否则按非法滞留处理。”
“没问题。”顾明渊点头，顺势活动了一下左臂。伤口还在渗血，布料黏在皮肤上，隐隐发烫。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城门检查站。合金闸门缓缓开启，昏黄路灯洒下斑驳光影。顾明渊踏进特区辖区的瞬间，左臂伤口滴落一滴血，落在青灰色石板上。
血迹未散。
反而微微蠕动，沿着石缝延伸出一道扭曲纹路，形似古老符文，泛着极淡的暗红光泽，仅存在两秒便悄然隐去。
他毫无察觉。
只觉耳边系统界面安静闪烁了一下。
【风刃术】解析成功，收录道痕×1。
他低头看着染血的袖口，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世界……果然是可以算出来的。”
夜风卷起一张废纸，掠过街角。远处巷口黑影一闪，仿佛有什么东西缩回了阴影深处。
巡逻队长拍了拍他的肩：“别乱跑，明天我会查你的档案。要是发现你说谎——”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不介意亲手把你送进清除室。”
顾明渊笑了笑：“您放心，我比谁都想活久一点。”
队长转身离去，风衣猎猎。
顾明渊站在街灯下，望着这座钢铁与源能交织的城市。高楼林立，空中巡艇缓缓滑过，霓虹灯牌闪烁着“源能补给”“异能检测”等字样。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而他的笔记本上，新的公式正在续写。
风未止，战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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