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间的灯光亮得晃眼，小团团对着摄像头扯了扯嘴角，耳机里传来运营的催促：“快开播了，今天得播满西小时，别忘了带《潜伏者》的推广任务。”她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屏幕上还停留在游戏登录界面，那个穿旗袍的虚拟角色——方敏的头像闪着光，像颗悬在半空的星。
“来了来了，”小团团点开麦克风，熟悉的甜妹音裹着点没睡醒的沙哑，“家人们晚上好呀，今天带你们看个新游戏，据说能让人哭到抽纸。”弹幕瞬间滚起来，满屏的“哈哈哈”和“团宝又要翻车了”。她深吸口气，点进“潜伏者”剧情线，心里却像塞了团湿棉花，闷得发沉。
上周和运营吵架的画面突然冒出来。“你能不能别总在首播里哭？粉丝看腻了！”运营的声音劈着叉，“这次《潜伏者》推广必须严肃点，人家品牌方特意说了，要体现历史厚重感。”厚重感？小团团捏了捏鼠标，方敏的虚拟手正在屏幕里叠手帕，指尖的颤抖被算法捕捉得清清楚楚。她突然想起自己上次首播哭到喘不上气，弹幕里刷的“心疼”和“演的吧”，像两记耳光甩在脸上。
“你们看这个方敏，”小团团指着屏幕，努力让语气轻快，“叠手帕都这么紧张，肯定藏着秘密呢。”镜头扫过她的手，指甲上的小兔子贴纸蹭掉了一半——昨天哭的时候抠的。弹幕里有人刷“团宝指甲掉了”，她赶紧把手缩到桌下，指尖在裤子上蹭了蹭，布料粗糙的触感让眼眶有点热。
剧情推进到方敏被抓，虚拟的肖途在屏幕里急得转圈。小团团的嗓子突然发紧，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起上个月首播打恐怖游戏，明明吓得浑身发抖，却要笑着说“一点都不怕”，结果半夜躲在被子里哭到鼻塞。“你看肖途多勇敢，”她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飘，“换作是我，早就吓晕了。”弹幕里有人刷“团宝才不会”，还有人刷“上次谁被蟑螂吓得跳桌子”。
运营的消息弹出来：“表情严肃点！品牌方在看！”小团团抿了抿嘴，把嘴角的弧度压下去。屏幕里方敏在牢里写血书，红色的像素块落在虚拟的白纸上，像极了自己上次被键盘侠气到哭，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的样子。那些说“只会卖惨”“没脑子”的评论，和牢里的铁栏杆一样，冷冰冰地挡在眼前。
“其实方敏可以不用这么拼的，”小团团的声音低了些，“活着才有希望嘛。”她想起自己删过的私信，那些“长得胖”“声音假”的字眼，当时没哭，此刻看着方敏倔强的虚拟侧脸，鼻尖却突然发酸。弹幕里有粉丝刷“团宝今天不对劲”，她赶紧点开个搞笑音效，“噗叽”一声，把那点酸意压下去。
剧情到了肖途救方敏，虚拟的枪声响起来时，小团团吓得缩了下脖子，却没像往常一样尖叫。她看见方敏扑向肖途的瞬间，虚拟的衣角飘起来——和自己上次首播摔下床时，睡衣飞起来的弧度有点像。那天粉丝笑了好久，没人问“摔疼了吗”，就像此刻弹幕里刷的“好燃”“快打”，没人注意方敏虚拟的嘴角在发抖。
“最后他们逃出来了！”小团团举起拳头，声音却没什么力气。运营又发来消息：“情绪不对！品牌方要的是感动，不是丧！”她对着镜头扯出个大大的笑，眼角的湿意却没藏住，“你们看，坚持就有好结果，对不对？”
下播时，小团团盯着黑屏的摄像头看了好久。桌上的抽纸少了半盒，是刚才偷偷擦眼泪用的。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了道细长的光，像游戏里方敏藏密信的那条墙缝。她突然抓起手机，给闺蜜发消息：“今天首播，我好像看懂那个方敏了。”
发完才发现，指尖的小兔子贴纸彻底掉了，露出底下淡淡的红印——是上次哭的时候掐的。她对着光转了转手指，红印像颗小小的星，在夜里亮着。
小团团对着黑屏坐了很久，耳机里还残留着游戏里最后一声枪响的回音。她慢慢摘下耳机，耳背的压痕红得显眼，像两道浅浅的疤。运营的消息还在跳：“明天补录一段花絮，品牌方说结尾不够煽情，得重录哭戏。”
哭戏。她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结局画面——方敏和肖途站在晨光里，虚拟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得有些不真实。小团团突然抓起桌上的玩偶砸向床尾，玩偶闷闷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滚到脚边。
“煽情？”她对着空气嘟囔，声音发涩，“他们懂什么叫煽情吗？”
上周拍推广海报，化妆师嫌她脸圆，用了三层修容粉。摄影师让她笑，说“甜妹就得有甜妹的样子”，她笑到嘴角发酸，回来卸妆时发现颧骨都红了。就像游戏里的方敏，明明怕得要死，却得对着肖途挤出镇定的笑，怕他分心。
手机震了震，是闺蜜发来的：“看懂啥了？”
小团团抱起脚边的玩偶，把脸埋进去。玩偶的绒毛蹭着鼻尖，有点痒。她打字：“方敏藏密信的时候，手指在抖，不是怕被发现，是怕肖途信不过她。”就像她每次首播前查弹幕，看到“又来骗礼物”时，握着手机的手总会收紧——怕粉丝真的这么想。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游戏帝国：神话创造者“还有呢？”闺蜜追问。
“她最后笑的时候，牙齿在打颤，”小团团指尖悬在屏幕上，迟迟没落下，“就像我每次哭完强装没事，说话都带气音，他们却说‘团宝真可爱’。”
窗外的风卷着雨点敲玻璃，像游戏里监狱的铁窗被石子砸到的声音。小团团突然爬起来，翻出压在抽屉底的笔记本，那是她记粉丝留言的本子。最新一页写着：“团宝今天的眼泪是眼药水吧？”字迹被水洇过，晕成一片蓝。
她翻开前几页，有“团宝笑起来像糯米团子”，也有“装疯卖傻真恶心”。手指划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突然停在某行——“其实她哭的时候，耳朵会红”。是个老粉留的，那天她被黑粉骂到破防，躲在桌子底下哭，没关麦，粉丝听了半分钟抽噎。
“他们不懂，”小团团对着笔记本轻声说，“方敏的眼泪不是为了感动谁，是怕肖途看不到她藏在袖口的密信。”就像她每次在镜头前红眼眶，不是想博同情，是真的憋不住——被夸“可爱”时想笑，被骂“假”时想躲，被催着“再哭一个”时，只想把脸埋进玩偶里。
手机又响，是运营：“明天穿那条粉色裙子，品牌方说显甜。”小团团盯着消息看了三秒，回了个“好”。然后点开游戏，重新加载剧情，停在方敏被抓的那段。虚拟的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格子状的阴影，像极了首播间的灯光。
方敏在牢里哼起一段小调，是肖途教她的。小团团跟着轻轻唱，跑调跑到天边，眼泪却突然掉下来，砸在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痕，刚好盖住方敏嘴角的颤抖。
“原来你也怕啊。”她对着屏幕里的虚拟人说，声音和游戏里的方敏重合在一起，带着点鼻音，“怕拼了命藏的信，最后没人看；怕说了‘我不怕’，其实早就吓破了胆。”
雨停了，月光把窗帘的影子投在墙上，像道拉开的幕布。小团团关掉游戏，把笔记本塞进抽屉最深处，换上那条粉色裙子试穿。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圆圆的，眼角还红着，像颗被雨淋湿的草莓。
“明天哭的时候，”她对着镜子扯了扯裙摆，“得让耳朵红得明显点。”这样至少，有个人能看出来——她不是在演。
第二天补录花絮时，小团团站在绿幕前，手里攥着道具密信——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她昨晚偷偷写的字：“我怕他们觉得我假，更怕他们觉得我真。”
运营在镜头外比手势：“情绪再到位点！就想想被最信任的人误解的感觉！”
小团团深吸一口气，抬头时，眼眶己经红了。不是眼药水的冰凉，是真的热，像有团火在眼底烧。她想起昨天游戏里，方敏把密信塞进砖缝时，手指被划破，血珠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红点——就像她每次强装笑脸时，藏在嘴角的溃疡。
“肖途，”她对着空气念台词，声音发颤，“这信……你一定要看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纸条边缘，把“假”字抠得卷了边。
镜头后的品牌方代表点头：“这个感觉对了！就是这种又怕又拼的劲儿！”
小团团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被抠皱的纸条。阳光透过摄影棚的窗户照进来，在她耳后投下一小片光斑，那里的皮肤果然红了，像被热气熏过。她突然想起老粉的留言：“团宝哭的时候，耳朵会红。”原来真的有人在看。
补录结束，她抱着道具密信躲进化妆间，拆开纸条，发现被抠卷的“假”字旁边，不知何时洇上了个小小的泪痕，刚好和方敏密信上的血点重合。
“原来你也在等个人看懂啊。”她对着纸条笑了笑，眼角的红还没褪，像颗没化完的草莓糖。
这时，手机弹出条新消息，是那个老粉：“今天的眼泪，比游戏里的方敏还真。”后面跟了个偷瞄的表情包。
小团团盯着消息看了很久，突然抓起道具密信，跑到垃圾桶前又停下。最后把它折成小方块，塞进了随身的帆布包——就像方敏把信藏进砖缝，不是为了给谁看，是为了告诉自己：有些怕，藏着藏着，就成了敢。
走出摄影棚时，阳光正好，她摸了摸耳后，那里还热着。路过便利店，买了支草莓味的冰棒，咬下去的瞬间，酸甜的汁水流进喉咙，像把心里的火浇熄了点。
手机又响，是品牌方：“花絮过了！粉丝都说‘看哭了’，下次合作给你加钱。”
小团团咬着冰棒打字：“下次，我想试试方敏逃出来的那段。”那段里，方敏笑着对肖途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没有哭，只有松了口气的暖。
发完消息，她舔了舔嘴角的冰棒渍，耳后的红晕慢慢褪成浅粉，像颗晒暖的草莓。原来不用刻意哭，也能让人看懂——那些藏在笑里的怕，躲在勇里的慌，总有人能接住。
就像此刻，帆布包里的纸条轻轻硌着腰，像个小小的、发烫的秘密，提醒她：真实的样子，不用演，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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