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清晨在惯常的忙乱中开始。梅兰和梅青背着书包出门时，梅香还在对着镜子做最后的检查。
她换上了一套更显干练的烟灰色西装套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是精心修饰过的妆容，既不过分张扬，又透着股精神劲儿。
“二姐，加油哦！”梅青小声给她打气。
“二姐加油，拿下工作！”梅兰则挥着拳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梅芳从厨房探出头，看到梅香这身打扮，破天荒没挑刺，只是粗声说了句：“路上看车，莫慌慌张张的。”
这句算不上温柔的话，却让梅香心里微微一暖。她深吸一口气，拎起包，挺首脊背走出了家门。
早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带来一丝暖意，也照亮了她眼底的紧张与期待。公交车依旧拥挤，但她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衣服，心里反复默念着可能被问到的问题。
这一次，她不能再搞砸了。
上午十点，宏图建材的会议室里，梅香迎来了她的第二轮面试。
面试官依旧是三位，但问的问题更加具体，涉及到一些简单的办公软件操作和突发状况处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加上充足的准备，梅香这次应对得流畅了许多。
坐中间的那位面试官话不多，但偶尔在她回答完时会微微点头，这让梅香备受鼓舞。
面试结束，依旧是“请回去等通知”。但这一次，梅香心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走出写字楼，看着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论结果如何，她尽力了。
下午2点，忙碌的午高峰渐渐过去，“芳姐火锅店”里的喧嚣稍减。
服务员们开始收拾狼藉的桌面，后厨的炒锅声也稀疏下来。
梅芳解下围裙，正准备喝口水喘口气，就听到门口风铃“叮当”一响。
一个穿着干净但略显旧色的夹克衫的年轻男人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正是曾毅。他手里还拎着个帆布包，眼神躲闪，像是在做什么亏心事。
吴老幺眼尖，立刻迎了上去：“帅哥，几位？吃饭吗？”
“啊？哦……一位，一位。”曾毅回过神来，慌忙应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柜台后那个身影瞟。
梅芳正端着大茶缸喝水，察觉到目光，抬眼扫了过来。
那双带着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看得曾毅心里一哆嗦，差点想转身就跑。
但他想起昨天那三个姑娘“期盼”的眼神，还有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硬是梗着脖子，找了个靠墙的角落位置坐下。
“吃……吃点啥子？”吴老幺把菜单递过去。
曾毅根本没心思看菜单，胡乱指了个最便宜的豆花素锅：“就……就这个吧。”
“好嘞，豆花素锅一份！”吴老幺朝后厨喊了一嗓子。
等待上菜的时间格外难熬。
曾毅坐得笔首，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他能感觉到柜台那边偶尔扫过来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昨天梅香她们教的什么“找话题”、“夸手艺”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豆花锅很快端了上来，汤底清亮，一些素菜，一块豆花。
曾毅食不知味地吃着，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就这么干坐着？吃完就走？那不等于白来了？
他偷偷抬眼，看到梅芳正拿着抹布擦拭柜台，侧脸线条分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利落。他心一横，放下筷子，鼓起勇气，朝着柜台方向，声音不大不小地喊了一声：
“老……老板儿！”
梅芳停下动作，看向他，眉头微挑，意思是：有事？
曾毅紧张得手心冒汗，话到了嘴边却变了样：“你……你们这个豆花……有点……有点嫩哈……”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说的什么屁话！豆花不嫩难道还老吗？
梅芳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客人会冒出这么一句评价。
她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有点愣头青的年轻人，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豆花不嫩，未必还嚼不动？”
“不是不是！”曾毅脸一下子红了，慌忙摆手，“我是说……嫩得好！嫩得好！口感巴适！”
梅芳懒得再理他，继续擦她的柜台。
曾毅讪讪地坐回去，看着那碗没吃几口的豆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一次接触，出师未捷身先死，而且死得如此愚蠢。他觉得自己在芳姐眼里，肯定像个莫名其妙的傻子。
他灰溜溜地快速扒拉完剩下的豆花，几乎是逃也似的结账离开了火锅店，连找零都忘了拿。
吴老幺拿着零钱，看着那年轻人仓皇的背影，好笑地摇摇头，对梅芳说：“芳姐，这娃儿有点宝器哦。”
梅芳头也没抬，哼了一声：“管他宝器不宝器，给钱就行。”
曾毅走在回租住处的路上，心里充满了挫败感。他觉得自己根本干不了这种“潜伏”的活儿。
而此刻的梅芳，早己把那个评价豆花“嫩”的奇怪客人抛在了脑后，她正琢磨着下午要不要就去把梅子那孽畜给办了。
而梅香，则怀着忐忑与希望，等待着公司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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