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附近的“老川味”餐馆也刚送走晚市的最后一拨客人。空气中弥漫着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的余味，与“芳姐火锅店”那股霸道醇厚的牛油火锅香截然不同。
曾毅系着沾满油污的围裙，正埋头用力擦洗着大炒锅。水花西溅，他却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中午在火锅店那丢人的一幕，还有傍晚那三个姑娘找上门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豆花很嫩……”他无声地重复着自己那句蠢话，恨不得时间能倒流。
“毅娃子，发啥子呆？锅底都要被你搓穿咯！”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头发花白、系着同样油腻围裙的蔡师傅端着茶杯走了过来，用脚踢了踢曾毅的小腿肚。
曾毅回过神来，手上加了把力气：“没……没啥子，师傅。”
蔡师傅眯着眼打量他：“我看你娃今天回来就魂不守舍的，中午送个货，把魂丢批发市场了？”
“不是……”曾毅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蔡师傅虽然脾气有点爆，但对他这个笨手笨脚的徒弟其实不错。
“有屁就放！”蔡师傅不耐地催促。
曾毅憋红了脸，吭哧了半天，才小声说：“师傅……我……我今天去芳姐火锅店了。”
“哦？”蔡师傅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你去那儿干啥子？想跳槽啊？人家那火锅店跟咱们炒菜馆子可不是一个路数。”
“不是跳槽！”曾毅连忙摆手，“我就是……就是想去看看，学习一下。”他没敢提那三个妹妹和那个离谱的计划。
“学习？”蔡师傅嗤笑一声，“人家那炒料的方子，是祖传的宝贝，能随便让你学了去？你娃儿做梦还没醒哦！”他喝了口茶，咂咂嘴，“不过话说回来，芳姐那手艺，确实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一个女娃儿，撑起那么个店，不容易，脾气是爆了点，但有真本事。”
连师傅都这么说。曾毅心里对梅芳的佩服又添了一层，同时那股不想被看扁的劲儿也冒了上来。“我晓得她厉害……所以我才想学嘛。”
蔡师傅看着他梗着脖子的样子，摇了摇头：“你小子，别是看上人家老板娘了吧？”
“师傅！你莫乱说！”曾毅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脸瞬间红得像桌上的辣椒油。
蔡师傅哈哈一笑：“看你那点出息！脸皮比锅盔还薄，还敢打人家芳姐的主意？人家一口就能把你吞咯！老老实实先把宫保鸡丁的芡汁给我勾明白了再说！”
被师傅一顿调侃，曾毅更加无地自容，但心里那股不服输的火苗却被悄悄点燃了。他用力刷着锅，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下次再去，一定要表现得像个样子！至少……至少不能再夸豆花嫩了！得想办法，像梅香说的，找点“正经事”搭上话。
可是，什么才算正经事呢？他一边刷锅，一边愁眉苦脸地思索着。帮忙搬东西？会不会太刻意了？请教问题？问什么才不显得蠢？
这个夜晚，对曾毅来说，注定要在纠结和如何“自然”地接近芳姐的难题中度过了。而他那点刚刚萌芽的、混杂着钦佩、好奇和一丝莫名情愫的心思，在老师傅无心的调侃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让他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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