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距离许仙“落水开窍”己过去月余。苏杭城迎来了初夏，空气变得温热潮湿，草木愈发葱茏，而萦绕在许仙心头的紧迫感，也随着节气的推移，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端午节，近了。
记忆碎片中那杯导致白素贞现出原形的雄黄酒，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这些日子，许仙表面上忙于保安堂的日常经营与“技术改造”，暗地里，几乎所有剩余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雄黄酒危机”的科研攻关中。
项目名称：雄黄酒毒性中和及显形机制破解方案（绝密）
研究背景： 传统端午节饮雄黄酒习俗，主要成分二硫化二砷（As?S?，雄黄）及少量三氧化二砷（As?O?，砒霜）。目标对象白素贞（疑似爬行纲蛇类生物），对该成分可能具有高度敏感性。
假设：
1. “显形”非幻术破除，而是强烈的生物应激反应，可能导致神经毒素性肌肉痉挛、血管剧烈收缩/舒张、内分泌极度紊乱，进而诱发不可控的形态切换（如果存在多形态能力）。
2. 毒性作用机制：砷化物可与体内含硫基酶（如丙酮酸脱氢酶）结合，使其失活，影响细胞呼吸和能量代谢（三羧酸循环），导致细胞功能障碍甚至死亡。对某些特殊生物，此过程可能触及其形态稳定的遗传或能量调控开关。
研究目标：
1. 降低/消除毒性： 寻找能与砷离子形成稳定络合物或无毒沉淀的物质，在酒体中预先反应。
2. 保留表征： 维持酒液橙红外观，满足节日仪式感。
3. 验证安全性： 需进行生物实验（非白素贞本体）。
实验进展：
许仙在后院秘密实验室（一个加了锁的小杂物间）里，利用简陋的器皿进行了大量尝试。他尝试过用活性炭吸附（效果有限），用生石灰水沉淀（影响口感且沉淀不稳定），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铁离子还原法和硫化物沉淀法上。
原理：三价铁（Fe3?）可能将As3?氧化为毒性稍低的As??，或形成复盐；硫离子（S2?）可与砷离子形成极难溶的硫化砷（As?S?/As?S?）沉淀。
他设法弄到了一些绿矾（硫酸亚铁，FeSO?·7H?O）和少量硫磺（S）。经过反复测试配比和反应条件，他发现使用微量绿矾处理后再过滤，能显著降低雄黄酒对实验用泥鳅（作为对毒素相对敏感的水生生物模型）的致死率，且酒液颜色变化不大。
“初步体外毒理实验通过。”许仙在粗糙的草纸上记录下数据，眉头却未舒展，“但‘显形’机制是否与常规毒性完全耦合？是否存在独立触发因子？缺乏对目标生物体的安全验证……”
这就像研发新药，完成了体外细胞实验，但缺乏动物模型和临床试验。而他的“目标生物体”，是他的妻子。
正当许仙沉浸在科研难题中时，保安堂迎来了一位特殊的病人，或者说，一桩离奇的“怪病”。
来人是城西王员外家的管家，面色惶急，言说家中小姐数日前开始举止怪异，胡言乱语，力大无穷，且畏惧日光、喜食生冷，请了多位郎中和法师都束手无策，听闻保安堂许大夫擅长处理疑难杂症，特来相请。
白素贞本欲前往，许仙却主动接下了这个病例。他隐隐觉得，这“怪病”或许能为他提供一些关于这个世界“超自然”现象的宝贵观测数据。
病例：王员外千金，疑似“癔症”或“邪祟入体”。
现场勘查：
王府小姐闺房内，光线昏暗，门窗紧闭。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被绸带束缚在床榻上，面色苍白中带着一丝不正常的青灰，双目圆睁却无神，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挣扎时爆发的力量确实远超寻常女子。
王员外夫妇在一旁垂泪，房内还残留着符纸燃烧过的气味和泼洒的圣水痕迹。
许仙没有像之前的法师那样念咒画符，而是如同一个严谨的侦探，开始了他的调查。
观察与推理：
1. 环境扫描： 房间潮湿，墙角有轻微霉斑。无异常能量辐射（基于其尚未开发的、但对物理环境变化的基本感知）。
2. 病患检查（受限）： 瞳孔对光反射迟钝但存在。皮肤触感冰凉，但有汗。脉搏滑数而有力，并非虚症。牙关紧咬，喉间有痰鸣音。
3. 信息收集： 询问发病时间、前兆、饮食、活动范围。得知小姐发病前曾与丫鬟去后花园池塘边玩耍，归来后当晚便有些精神不振，次日开始失常。
4. 排除法： 急性精神分裂？感染性脑炎？中毒？重金属污染？寄生虫感染？
许仙要求去后花园池塘查看。在那里，他有了关键发现——池塘边潮湿的泥土上，有一种特殊的、带着细微磷光的苔藓，旁边还有几株开着惨白色小花的植物，散发出淡淡的、如同腐烂水果般的甜腻气息。
“阴凝苔”、“腐骨花”……许仙的记忆碎片中跳出这两个名词，是某些偏门医书中记载的、生长于极阴之地的植物，常与“尸气”、“瘴疠”相关联。
科学假说： 这些植物可能分泌或共生某些具有神经精神活性的生物碱或真菌毒素（如麦角碱类似物、蕈毒素等）。小姐可能通过皮肤接触或呼吸吸入途径中毒，导致中枢神经系统功能紊乱，产生幻觉、狂躁、畏光等症状。
“并非邪祟，乃是中毒。”许仙对王员外断言。
“中毒？”王员外一脸不信，“何种毒物？为何法师们驱邪无效？”
“此毒非寻常砒霜鸩酒，乃是草木瘴疠之毒，侵扰心神。”许仙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法师驱邪，针对无形之物，对此有形之毒，自然无效。”
他开出方子：以甘草、绿豆煎汤大量灌服（通用解毒），辅以黄连、栀子清热泻火，石菖蒲、远志开窍宁神，并加入少量他初步提纯的、具有镇静作用的植物萃取物（基于洋金花成分，严格控制剂量）。
同时，他要求立即清除后花园的那些特殊植物，对小姐房间进行彻底通风、干燥和日光暴晒（利用紫外线消毒和降低湿度）。
王府将信将疑，但见许仙言之凿凿，方法又与众不同，只得依言而行。
三日后，王府管家兴冲冲地跑来保安堂，告知小姐病情大为好转，神智己基本清醒，只是身体虚弱。王员外亲自登门道谢，奉上丰厚诊金，保安堂“许神医”之名更盛。
案例总结：
成功解决“超自然”事件，强化了“万物皆有物理根源”的信念。获得关于本世界特殊生物毒素的一手资料，验证了基于科学分析的处理方法有效性。为应对可能更复杂的“超自然”问题积累了经验。
然而，这个案例也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潜在的危机。他能用科学解释王小姐的“中邪”，但世人（包括王员外一家）更愿意相信是他用了某种更高明的“法术”或“医术”驱散了“邪祟”。这种认知偏差，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他，但也可能在未来将他推向更危险的境地——比如，引起法海更深的忌惮。
处理完王府之事，距离端午只剩不到十天。许仙改良雄黄酒的实验进入了最后的关键阶段——安全性验证。
他改良后的雄黄酒，对泥鳅等生物几乎无毒，但他需要一个更接近白素贞生物学特征的模型。他想到了小青。
小青同样是蛇妖（假设成立），道行浅于白素贞，理论上对雄黄更敏感。如果能让她在无知觉的情况下，接触极小剂量、极度稀释的改良雄黄酒，观察其反应……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许仙按了下去。风险太高，且涉及科研。未经知情同意，对智慧生命体进行潜在有害物质测试，违背了他的底线。
“看来，只能进行理论推演和极限体外测试了。”许仙叹了口气，将最后一份改良雄黄酒样本密封保存，“届时，见机行事吧。”
就在他凝神思考端午应对细节时，一双柔软的手从后面轻轻按上了他的太阳穴，温柔地揉按着。
“官人近日愁眉不展，可是在为端午节的雄黄酒烦忧？”白素贞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仙身体微微一僵。她知道了？还是仅仅出于习俗的担忧？
他握住她的手，转过身，看着妻子清澈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眼眸，心中一动，试探道：“娘子……似乎不喜雄黄之气？”
白素贞浅浅一笑，那笑容依旧温婉，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世间女子，大多不喜那浓烈之气吧。况且……民间传说，蛇虫畏惧此物，妾身虽非蛇虫，但听着总觉膈应。”
她的回答巧妙而避重就轻。
许仙心中明了，不再追问，只是道：“既如此，今年这雄黄酒，我们便走个过场，浅尝辄止，如何？我近日研究古方，发现这雄黄酒若炮制不当，反生燥热，于身体无益。”
他不能首接说“我帮你把毒解了”，只能以关心身体为由，降低饮酒量，并准备在最后时刻用改良版替换。
白素贞凝视着他，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心思，良久，才嫣然一笑：“都听官人的。”
她的顺从，反而让许仙心中更加沉重。她是否在配合自己演戏？她是否也在忐忑地等待着那个注定的“考验”？
端午的脚步，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许仙站在保安堂的后院，望向金山寺的方向。科学的手段己经备下，但面对根植于神话逻辑的“天命”，他这试图逆天而行的“变量”，究竟能改变多少？
空气中的艾草和菖蒲味道越来越浓，节日的氛围包裹着苏杭城，也包裹着保安堂内这对各怀心思的夫妻。
风暴来临前的宁静，最是压抑。
(http://www.220book.com/book/8SGX/)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