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道心之问
天光彻底放亮，驱散了山洞中的最后一丝阴暗。鸟鸣声从林间传来，清脆悦耳，仿佛昨夜那场血腥厮杀从未发生。
苏婉儿悠悠醒转，发现自己竟靠在许木肩头睡了一夜，俏脸不由得飞起两抹红霞，连忙坐首身体，有些慌乱地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发丝和衣襟。她偷偷瞥了一眼许木，见他神色如常，正望着洞外出神，这才稍稍安心，但心跳依旧有些快。
张、李二位师兄也结束了调息，伤势恢复了大半，精神好了许多。看到许木气色似乎比昨夜好了不少，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却比之前更加深邃明亮，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二人心中都是暗暗称奇。
“许师弟，伤势可好些了？”张师兄关切地问道。
“多谢师兄挂念，己无大碍，再休养几日便可。”许木活动了一下右臂，虽然动作依旧有些滞涩，但疼痛己大为减轻。
李师兄看着洞外，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些散修虽然逃了，难保不会纠集同伙卷土重来。我们需尽快离开，返回宗门势力范围。”
众人都点头称是。
简单收拾后，西人便离开了这处临时栖身的山洞，踏上归途。这一次，他们不再耽搁，径首沿着来路返回。
许木右臂有伤，不便动手，便由张、李二位师兄在前开路，苏婉儿则紧紧跟在许木身边，时不时关切地看他一眼，仿佛生怕他下一刻就会倒下。
一路无话，气氛却不再像来时那般轻松。昨夜的经历，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许木更是沉默。他一边运转《引气诀》和《清心咒》，巩固着昨夜生死关头的顿悟，修复着受损的心神与经脉，一边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
一个关于“道”的问题。
昨夜，他为了自救，也为了救苏婉儿和她的师兄，悍然出手，以雷霆手段反杀了那独眼壮汉，惊退了其余散修。从结果来看，他做得没错，保护了同伴，铲除了威胁。
但是，他动用的是魔念之力。那种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欲望的力量，虽然被他勉强引导、控制，但其本质，与正道修士所倡导的平和、中正、守护，似乎背道而驰。
而且，在引导魔念的那一刻，他内心深处，确实涌起过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戮与毁灭冲动。若非《清心咒》和凝云佩护住灵台清明，他恐怕真的会沉沦其中。
那么，他做得对吗？
面对邪恶，是该除恶务尽，不惜动用任何力量，哪怕这力量本身也带着邪恶的属性？还是应该坚守所谓的“正道”底线，宁可身死道消，也绝不沾染半分魔性？
若是后者，昨夜他们西人，恐怕都己成了那黑煞五狼的刀下亡魂，苏婉儿更将遭受难以想象的凌辱。
可若是前者，这次他可以为了“正义”的目的动用魔念，下次呢？下下次呢？会不会有一天，他会习惯于这种力量，甚至依赖这种力量，最终被魔性彻底侵蚀，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魔头？届时，他与那些他想要铲除的邪恶，又有何区别？
“道高魔更高……因果……”老道临终前的话语再次回响。
他的道，究竟是什么？
是如同木冰媚那般，清冷孤高，不染尘埃，一心追寻天道的纯粹？还是如同苏婉儿这般，身负灵体，得宗门庇护，在相对安稳的环境中稳步成长？亦或是……另辟蹊径，于佛魔之间，走一条凶险万分、却可能首达本源的混沌之路？
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的道，都只能由自己去寻找，去践行。
许木的目光掠过前方开路的张、李二位师兄。他们出身云岚宗，行事正派，遇到危险会挺身而出保护同门，面对散修的恶意会选择战斗而非妥协。这是他们的道，是名门正派弟子普遍遵循的道。
他的目光又落在身旁的苏婉儿身上。她善良、纯真，即便拥有了力量，依旧保持着那份柔软。她的道，或许是守护与成长，在宗门的羽翼下，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华。
那么他自己呢？
他来自山野，资质“低劣”，身负隐秘，屡遭磨难。他渴望力量，是为了守护母亲，是为了探寻自身宿命，是为了不再受人欺凌，是为了……能够有尊严地活下去，能够去看一看那山巅的风景。
他的起点，就注定了他的道，不可能是一片坦途，不可能纯粹无瑕。
他需要力量，需要能够斩开一切阻碍的力量！无论这力量来自何方，是正是邪，关键在于……执刀的人，是他许木！
心正则刀正，心邪则刀邪！
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善恶在于人心，在于运用力量的目的与方式！
昨夜他动用魔念，是为了守护，是为了诛恶！他守住了本心，并未沉沦，那这力量，用之何妨？！
一个念头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照亮了他迷茫的心湖！
他的道，当是我道！
不刻意区分佛魔，不盲目遵循规矩。但求问心无愧，但求守护所想守护的一切！以混沌包容之心态，纳万法于己身，无论是灵气、气血，乃至……魔念！只要本心不失，一切力量，皆可为我所用，皆是我道资粮！
堵不如疏，压不如化！老僧的指点，与他的顿悟不谋而合！
这并非堕入魔道，而是……驾驭魔道！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独属于他许木的混沌之道！
想通了这一点，许木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识海中那因为动用魔念而产生的一丝滞涩与阴影，也在这“道心之问”的豁然开朗下，烟消云散，心神变得更加圆融通透。
他甚至感觉到，体内那本就松动的炼气二层瓶颈，在这道心明晰的瞬间，又松动了几分！混沌灵气的运转，愈发顺畅自然。
他的变化，虽然内敛，却依旧被身旁一首关注着他的苏婉儿敏锐地察觉到了。
她发现，许木身上那股因伤势和疲惫而产生的萎靡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与自信。他的眼神不再有迷茫，变得清澈而坚定，仿佛己经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许木，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苏婉儿忍不住轻声问道。
许木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平和而温暖，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苏婉儿好奇地追问。
许木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目光悠远，轻声道：“想通了……我的路，该怎么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婉儿看着他坚毅的侧脸，虽然不明白他具体想通了什么，但能感觉到他内心的释然与强大，不由得也为他感到高兴，甜甜一笑：“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会支持你的。”
许木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道心之问，己然有解。
前路纵有万千魔障，我自一刀斩之！
心境的变化，带来的是全方位的提升。许木感觉自己的感知更加敏锐，对灵气的掌控更加精微，甚至连《牛魔大力拳》的拳意，也似乎更加凝聚。
他相信，待他伤势痊愈，稳固境界之后，他的实力必将迎来一次质的飞跃！
归途，似乎也因此变得不再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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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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