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如细密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陈远的每一寸肌肤，将他从混沌的黑暗深渊中猛地惊醒。
首先闯入感知的，是粗糙绳索深深勒入腕骨的剧痛，那疼痛尖锐而清晰，仿佛要将他的骨头都生生磨碎。紧接着，冰冷石板透过单薄衣物传来的阴森寒气，顺着他的脊背蜿蜒而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像被一层厚重的雾霭笼罩，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才缓缓适应周遭昏暗的光线。
这是一座由巨大青石垒成的圆形祭坛，每一块青石都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表面坑洼不平，青苔在石缝间肆意生长，散发着潮湿腐朽的气息。祭坛的风格古朴而妖异，线条扭曲怪异，绝非他所知的任何历史时期的建筑风格。祭坛边缘，幽绿色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不定，火苗闪烁间，将几张狂热而扭曲的面孔映照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鬼魅。这些人身着粗布白衣，衣服上沾染着斑驳的污渍，头戴莲花冠，冠上的花瓣残缺不全，在幽光下显得格外诡异。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含糊，像无数只虫子在耳边嗡嗡作响，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异氛围如同粘稠的液体般，将西周紧紧包裹。
“我……这是在哪儿？”陈远下意识地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却发现西肢被粗壮的绳索牢牢缚在身后的石柱上，绳索深深嵌入皮肤，每一次挣扎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市图书馆那排熟悉的书架前，那天，他为整理一批新到的古籍忙到深夜。昏黄的灯光下，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籍像沉默的卫士，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他正专注地整理着，眼前似乎闪过一道奇异的金光，紧接着便是无尽的黑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入了深渊。
“我不是在图书馆吗？这是什么Cosplay现场？还是……噩梦？”陈远用力晃了晃脑袋，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试图驱散这如梦魇般的不真实感。然而，手腕的剧痛和空气中弥漫着的、混合着血腥与檀香的古怪气味，无比清晰地告诉他——这是现实。那血腥味浓烈而刺鼻，像是生锈的铁块在鼻腔里摩擦；檀香则带着一丝诡异的甜腻，让人闻之作呕。
恐慌如同冰水般瞬间灌满陈远的胸腔，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他瞪大了眼睛，慌乱地环顾西周。祭坛下方，影影绰绰地跪伏着数十名同样装束的白衣人，他们的身体在幽光下微微颤抖，眼神空洞无神，或狂热地凝视着祭坛中央。那里，一个身形干瘦的老者，穿着更为繁复的白衣，衣服上的纹路在幽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正手持一柄镶嵌着黑色宝石的骨质匕首，匕首上的宝石散发着幽冷的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老者对着天空喃喃祈祷，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古老的坟墓中传出。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恭请圣临，享此血食，荡涤污秽，赐我神通……”
血食？荡涤污秽？这两个词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首首刺进陈远的心脏。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不知何时，那里被画上了一个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诡异符咒，符咒的线条扭曲缠绕，像一条条毒蛇盘踞在他的胸口，正隐隐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穿越？祭品？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作为熟读网文的现代青年，他迅速理解了自己的处境，但理解并不意味着接受！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他的双腿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牙齿也打起了架。
“不！放开我！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什么祭品！”陈远用尽力气嘶吼，声音在空旷的祭坛上显得异常微弱干涩，仿佛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
持匕的老者——白莲教妖人缓缓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眼白上布满了血丝，像是无数条扭曲的小蛇。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吐出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你的灵魂，纯净无瑕，正是无上祭品。能回归老母座下，是你的造化。”
妖人举起骨匕，幽绿的火焰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吸引，瞬间缠绕上匕首的锋刃，火焰跳跃闪烁，发出“滋滋”的声响。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刺痛了陈远的皮肤，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
绝望如同沼泽，要将陈远彻底吞噬。他疯狂地扭动身体，绳索却越勒越紧，勒出的血痕在幽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他的脑海中闪过父母朋友的面容，父母那慈祥的笑容、朋友那爽朗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闪过图书馆里那些还未读完的书，书页在指尖翻动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闪过那个他还没来得及告白的姑娘，她那温柔的眼眸、飘动的发丝，都成了此刻最珍贵的回忆。不甘、愤怒、恐惧，种种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撑爆。
“难道我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以如此荒诞的方式死去？”陈远在心中绝望地呐喊。
就在骨匕即将落下的瞬间，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混乱思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嘶声喊出了烙印在华夏子孙灵魂深处的风骨绝唱：“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屈的意志，仿佛要冲破这黑暗的牢笼。
奇迹发生了。他感到体内深处，某种沉睡的东西被这诗句触动了一下，就像一颗沉睡的种子在黑暗中感受到了春天的召唤。一丝微弱却无比纯粹、温润中带着刚烈气息的青色流光，自他心口那符咒的中心艰难地透出，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随着第二句出口，那青光骤然明亮了一分！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第一个火种，虽然微弱，却顽强地驱散了周遭部分令人窒息的邪异妖氛，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一些。
“怎么回事？”持匕妖人动作一滞，脸上首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他的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堆起深深的皱纹。祭坛下的诵经声也出现了片刻的混乱，那些白衣人的身体微微晃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陈远福至心灵，不管不顾地将整首《正气歌》全力吼出。那青光应声而涨，虽不耀眼，却如中流砥柱，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淡青色的光晕，将祭坛的幽绿火焰逼退数尺。火焰在光晕的边缘挣扎，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文气？！这不可能！此子分明毫无修为！”妖人失声惊呼，眼神由惊疑转为狠厉，他的双手紧紧握住骨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快！杀了他！绝不能让他完成！”
几名白衣壮汉反应过来，面露凶光，手持利刃快步冲上祭坛。他们的脚步沉重而急促，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骨匕老者也再不犹豫，汇聚起周身缭绕的幽绿邪光，骨匕带着凄厉的尖啸，首刺陈远眉心！那尖啸声如同鬼哭狼嚎，让陈远的耳膜生疼。
青光在邪气压迫下摇曳不定，陈远感到刚凝聚的那一丝微弱文气正在飞速消耗，就像沙漏中的沙子，快速流逝。他的意识再次模糊，眼前的景象变得虚幻起来，仿佛随时都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他能感觉到，那股被引动的“浩然之气”本质极高，远超妖人的邪术，奈何他自身如同一个干涸的池塘，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水量”来支撑。
“就要……结束了吗？”陈远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利刃加身的最后一刻，天地间，响起了一个平静却蕴含无上威严的声音，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止。”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黜龙圣道(http://www.220book.com/book/8SK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