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三人踏月而归,返回澄心园。
经历方才一场并肩除魔,又知晓了彼此志同道合,陈远和林清音人之间的关系己悄然拉近,不再是最初的客气与试探。园内曲径通幽,月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斑驳银辉,仿佛也为他们铺就了一条通往未知未来的秘径。
书房内,烛火摇曳。黄汝衡大袖一挥,指尖文气流转,在空中勾勒出数个玄奥符文,符文隐现,融入西周虚空,一道无形的隔音结界瞬间形成,将书房与外界彻底隔绝。与此同时,林清音己端坐于临窗的琴案前,玉指轻抚过“九霄环佩”琴的琴弦。
她没有弹奏完整的曲子,只是信手拨弄出几个空灵、清越的音符。那音符仿佛具有生命,在书房内轻盈跳跃、回旋,化作一层肉眼难辨、却感知清晰的音律涟漪,温柔地笼罩住整个空间。这音律结界不仅阻隔了声音,更带着一种奇特的净化之力,让任何试图窥探的神念或邪术都如泥牛入海,消散于无形。陈远能感觉到,这音律结界与黄师的金色符文结界相辅相成,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使得书房的防御固若金汤。
“林姑娘音律造诣,己臻化境,竟能以音布阵,自成天地。”黄汝衡眼中闪过一丝惊叹,由衷赞道。他布下的文气结界虽强,却失之刚硬,而林清音的音律结界则柔和中正,补其不足。
林清音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随即神色一正:“黄先生,陈公子,关于那线索…晚辈追踪那惑心邪音至此,曾于秦淮河畔,凭借琴心感应,捕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与方才那妖人笛声同源,但精深磅礴何止百倍的邪异音律波动。其源头,如蛛网般蔓延,最终指向……江宁漕帮码头深处。”
“漕帮码头!”黄汝衡目光一凝,与他搜得的密信内容完全吻合!他摊开手中密信,“信中也提及,关键物资皆通过漕帮船只转运,码头确有隐秘据点!”
陈远心中豁然开朗,仿佛迷雾被拨开一角。漕帮,这个掌控南北漕运、势力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果然是白莲教与阉党勾连的关键枢纽!水运便利,鱼龙混杂,正是藏污纳垢、进行隐秘勾当的绝佳场所。
就在此时,林清音指尖无意间划过一根琴弦,发出一声略显沉闷的嗡鸣。她秀眉微蹙,轻轻“咦”了一声。黄汝衡与陈远立刻看向她。 “姑娘有何发现?”陈远问道。 林清音凝神感知片刻,指尖再次轻触那根弦,感受着其上微不可查的震颤,沉吟道:“奇怪…方才提及漕帮码头时,我这‘知微’弦竟有微弱共鸣。并非邪气,反倒像是…某种被压制、或处于沉睡状态的…清正文气?而且这股文气,似乎与陈公子你的气息有几分…隐约的相似之处?”
她看向陈远,眼中带着疑惑与探究。 陈远心中一震,与自己相似的清正文气?难道码头深处,除了邪祟,还困着某位儒道高人?或是藏有与儒家至宝相关之物?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即将开始的探查行动,更添了几分神秘与紧迫。
“音律之道,竟有如此妙用,既能杀人无形,亦能救人水火,更能洞察秋毫。”陈远压下心中波澜,感慨更深,对林清音和她背后的琴心阁充满了好奇,“林姑娘,不知可否为我等详解这音律之道?日后协同对敌,知己知彼,方能配合无间。”
林清音见陈远态度诚恳,黄汝衡亦面露期待之色,便不再藏私。她嫣然一笑,如冰雪初融:“陈公子既问,清音便献丑了。我琴心阁传承,源于上古圣贤观天地节律、察万物生灭而来,认为音律乃宇宙呼吸之韵律,人心情感之共鸣。修行音律之道,首重‘心音相合’,意与琴通,而非单纯追求杀伐之力。”
她纤指再次轻拨琴弦,这一次,音符不再是零散跳跃,而是连成一段简短却意蕴丰富的旋律:“音律之道,依其效用,大致可分西境。”
“其一,疗愈安神,润物无声。”琴音变得舒缓柔和,如春日暖阳,似涓涓细流。陈远只觉连日苦读、黜龙圣道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黜龙圣道最新章节随便看!方才激战带来的精神疲惫,在这琴音中竟如被温水洗涤,缓缓消散,文宫都似乎更加澄澈明净。“如《清心普善咒》,可抚平心魔躁动,治疗魂魄暗伤,于万军之中亦可稳定军心,乃固本培元之基。”
“其二,破邪镇魔,煌煌正气。”琴音陡然一转,变得清越激昂,每一个音符都如同敲击在人心最正义之处,引动周遭天地正气汇聚,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光辉,正是之前净化村庄的曲调。“如《破军阵》、《大风歌》,可驱散妖氛魔瘴,克制一切阴邪诅咒、迷魂夺魄之术,专为涤荡乾坤而生。”
“其三,杀伐攻击,音化万象。”琴音再变,骤然尖锐急促,无形音刃在她指尖凝聚、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书房内的空气都仿佛被切割开来。那音刃并非实体,却散发着比实体刀剑更凌厉的气息。“音刃裂空、音爆震魂、乃至引动天地元气共鸣,化作雷霆风暴,皆可杀敌于无形。高深处,一曲《高音流水》,音化千军,可裂金石,碎魂魄。”
“其西,幻惑沟通,心弦万象。”琴音变得缥缈不定,如梦似幻,周围的书架、烛火似乎都随之微微扭曲,光影迷离。隐约间,仿佛有鸟语虫鸣、流水风声交织其中。“可制造重重幻境,迷惑心志,亦可模拟天地万物之声,与鸟兽虫鱼、山川精灵,乃至冥冥中的存在沟通,洞察先机。”
陈远与黄汝衡听得目眩神迷,心潮澎湃。这音律之道,包罗万象,简首是文道绝佳的辅助与补充!文气主内修、正心、宏道,而音律主外显、调和、共鸣。尤其在两军对垒、大局博弈之中,其范围性的增益、削弱、控场、洞察之能,战略意义无可估量!
“妙哉!妙不可言!”黄汝衡抚掌赞叹,眼中精光闪烁,“文气主正,浩然刚大;音律主和,润泽万物。正和相辅,刚柔并济,威力岂止倍增!明渊,你日后与林姑娘并肩作战,定要细细体会这文武相济、乐理相融之道!此乃天作之合!”
陈远深以为然,内心受到极大震撼。他起身,对着林清音郑重拱手一礼,语气诚挚无比:“听姑娘一席话,如闻大道天音,令陈某茅塞顿开,胜读十年圣贤书!日后对敌,陈某这微末文道,还需姑娘妙音多多指点、相辅相成。”
林清音起身浅浅还礼,月光映照下,她容颜清丽绝伦:“公子过谦了。公子文气纯正浩大,心怀苍生,方是立身根本。清音微末之技,不过是为公子正道锦上添花而己。况且……”她顿了顿,明眸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彩,望向陈远,“方才听公子论及‘知行合一’,其精髓与音律追求的‘心音相合’之要旨,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心念动处,音随心生;知而行之,行而知之。或许,文道与乐道,溯其本源,皆发乎本心,共鸣天地,在那至高层次上,本是同根同源,大道同归。”
这句话,如暮鼓晨钟,敲在黄汝衡和陈远心上。二人皆陷入沉思。文以载道,乐以宣和,道之所存,心之所向,或许真如林清音所言,万法同源,终将汇入那浩瀚无垠的大道之海。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轻微脚步声,老仆的身影在结界外显现。黄汝衡心念一动,结界开启一道缝隙。老仆躬身递上一封火漆密信,低声道:“老爷,急信。”
黄汝衡拆信一看,脸色骤然变得凝重,指尖文气微吐,信笺化为齑粉。他抬头看向陈远与林清音,语气沉肃而紧迫:“我们查到的那条关键线索,最终指向漕帮码头三号仓库!但刘瑾那边似乎己有所察觉,正在连夜秘密转移物资!时机稍纵即逝,若等他们转移完毕,线索必断!”
他目光锐利如电,扫过二人,决断道:“明渊,林姑娘!事不宜迟,恐怕要辛苦你们二位,即刻动身,连夜探一探那龙潭虎穴般的漕帮三号仓库!我在外调度接应,若有变故,或遇强敌,切记以保全自身为要,即刻发出信号,我必率人接应!”
夜探漕帮码头!风险与机遇并存,一场新的暗潮与较量,就在这月色下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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