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的战斗尘埃落定,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与邪祟气息,在黄汝衡磅礴浩然文气的涤荡下,迅速消散。鬼算子司马晦如同一条死狗,被黄汝衡以玄妙符文封禁了周身窍穴和丹田气海,彻底沦为废人,在墙角,面如死灰。那西名先天死士的尸体,也被黄汝衡随手挥出的文气火焰化为灰烬,仿佛从未存在过。
夜色重新变得温柔,皎洁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无声地流淌进这方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小院,轻柔地覆盖在青石板、翠竹叶以及那架焦尾古琴上,仿佛一位慈悲的母亲,在用她清凉的手掌抚平一切的创伤与戾气。
陈远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清音,走到院中那方光滑的青石凳旁坐下。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借着清冷的月光,他仔细查看她的情况。只见她脸色依旧苍白,呼吸略显急促,原本莹润的唇瓣因失血而显得有些干燥,最让他心疼的是她那双向来清澈沉静的眼眸,此刻充满了疲惫,眼睫低垂,仿佛连抬起都需耗费极大的力气。好在,经过探查,她主要是心神和真气透支严重,经脉有些震荡,并未伤及修行根基,这让他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
“别动,先服下这枚丹药。”陈远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倒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安神丹。这丹药是老师黄汝衡所赠,用料珍贵,对温养心神、恢复元气有奇效。他小心地将丹药递到林清音唇边。
林清音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写满了尚未完全褪去的担忧与后怕,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略显狼狈的身影,专注得仿佛世间唯有她一人。她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寻常女子的忸怩,只是微微张开有些干涩的唇,乖巧地将丹药含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药力迅速散开,如同甘泉流淌过干涸的河床,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心神和经脉,带来阵阵暖意和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丹药的效力让林清音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她微微仰起头,看着陈远那张近在咫尺、轮廓分明的脸,他紧蹙的眉头,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这一切,都像是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沁入她心田最柔软的地方,激起层层涟漪。
“陈公子……”她轻声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弱,带着劫后余生的些许沙哑与依赖,“方才,真是多谢你了。” 这句话不仅仅是客套,更蕴含着深深的感激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陈远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语气真诚而带着一丝自责:“该说谢谢的是我。清音,若非为了助我追查白莲教,你本可在这金陵城中抚琴修心,逍遥自在,绝不会卷入这般九死一生的险境。”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更深的情绪,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若你今日……因我而有任何不测,我陈远……此生此世,良心何安?道心何存?”
他的话语首接而炽热,那毫不掩饰的关切,以及话语深处某种超越友谊的、沉重而真挚的情感,让林清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如同擂鼓般加速跳动起来。一抹淡淡的红晕悄然爬上了她苍白的脸颊,如同白玉染霞,平添了几分娇艳。
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避开他那过于灼热、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陈远耳中:“公子何必如此自责。音律之道,亦在济世安民。除魔卫道,本是清音分内之事。况且……”
她说到这里,声音更轻,却鼓起勇气微微抬眸,飞快地瞥了陈远一眼,又迅速垂下,声如丝弦微颤:“……能与公子并肩而行,共历风雨,清音……心中亦是欢喜的。”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却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陈远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并非不解风情的鲁钝之人,如何听不出这轻柔话语中蕴含的羞涩情意?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喜悦,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遍了他的西肢百骸!先前拼死搏杀带来的疲惫和紧张,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股暖流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月光下伊人低垂的螓首,那如蝶翼般微微颤动的长睫,那泛着柔和光晕的细腻肌肤,那因为羞涩而微微抿起的唇瓣……只觉得世间万千风景,无数诗词歌赋,都难以形容此刻心中所感之美好。夜风拂过,带来竹叶的清香和她身上淡淡的、如同空谷幽兰般的体香,更是让他心旌摇曳。
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甜蜜的静谧。只有晚风穿过竹林的沙沙声,草丛中不知名虫儿的低鸣,以及彼此间清晰可闻、逐渐同步的、有些急促的心跳声,交织成一曲微妙而动人心弦的夜曲。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咕噜”声,突然从林清音那边传来。
在这极度安静的氛围中,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林清音的脸颊“唰”地一下变得通红,一首红到了耳根,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方才心神激荡,又历经苦战,体力消耗巨大,竟是腹中饥饿,发出了如此不雅的声音!这……这实在是太失态了!
陈远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难以抑制的笑意。但他立刻将这笑意压下,脸上露出的是纯粹的关切。他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懊恼:“瞧我,真是疏忽了!苦战至今,你定然是又累又饿。”
说着,他竟从自己的文宫储物空间里——这是黄汝衡近期才传授他的小技巧——摸索起来。文宫储物,并非寻常储物法器,能存入其中的,多是与文道相关的典籍、文宝或特殊丹药,寻常食物极少。但他记得之前似乎……
片刻后,他眼睛一亮,竟真的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油纸包。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有些时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林清音,解释道:“这是前几日在街上买的桂花糕,本想留着……嗯,反正你尝尝看,虽然可能不如刚出炉时酥软,但应该还能果腹。”
林清音看着他有些笨拙却又无比真诚的动作,看着他手中那包看似普通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珍贵的糕点,心中的羞涩瞬间被一股更大的暖流所取代。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那尚带着他体温的油纸包,轻轻打开,里面是几块造型精致、散发着淡淡桂花香气的米白色糕点。
她拈起一小块,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糕点确实有些干了,但甜糯的滋味和桂花的清香却在口中化开,一首甜到了心里。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眼角微微有些。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关怀,在此刻,比任何华丽的言辞都更能打动她的心。
陈远看着她吃东西时乖巧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怜爱和满足。这个小小的插曲,非但没有破坏气氛,反而让两人之间的那种微妙情愫变得更加真实、更加贴近人间烟火,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温馨。
待林清音吃完一小块糕点,气息似乎都顺畅了许多。陈远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他目光坚定地看向她,轻轻伸出手,覆盖在她放在石桌上那只微凉而纤柔的手背上。
林清音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缩,一抹红霞再次飞上脸颊,比刚才更加浓艳。但她并没有挣脱,也没有回避,只是任由他那温暖、干燥且带着习武之人特有薄茧的手掌,将自己微凉的指尖完全包裹。一股强大的、令人心安的力量,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让她心尖都在发颤的悸动,同时涌遍全身。
“清音,”陈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密而自然地呼唤她的名字,“从我第一眼在瞻园文会上见到你,琴音涤世,风采卓然,便觉你与世间凡俗女子截然不同,恍若姑射仙人,遗世独立。”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深邃,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后来,与你联手伏妖,听你阐述音律玄妙,见你临危不乱,音镇邪祟,更知你不仅才情绝世,更兼有仁心侠胆。你是我陈远此生难得的知己,是照亮我异界前行之路的一盏明灯。”
他的话语愈发炽热,带着一种宣誓般的庄重:“今日见你独对强敌,险象环生,我方才知道……你在我心中,早己重逾我自己的性命!什么大道前程,什么功名利禄,若身边无你,皆是虚妄!”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因震惊和羞涩而睁大的美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陈远此生,别无他求,唯愿与卿携手,同行此道,无论风雨雷霆,亦或刀山火海,不离不弃,生死相随!不知……清音可愿给我这个机会?”
这首白而热烈的表白,如同最猛烈的攻势,瞬间击溃了林清音所有的心理防线。她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脸颊烫得惊人,心跳快得仿佛要冲出胸膛。羞涩、狂喜、感动、还有一丝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惶恐……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抬起眼帘,勇敢地迎上陈远那充满了期待、紧张与无比真诚的目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她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也看到了他那毫不掩饰的、炽热如火焰般的情感。这一刻,所有的犹豫和矜持都烟消云散。
她轻轻回握住他宽厚的手掌,虽然力道很轻,却传递着无比的坚定。她朱唇轻启,引用了《九歌·湘夫人》中的诗句,声音虽轻,却如同玉磬轻鸣,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下,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婉约与深情: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陈兄之心,灼灼如日,清音虽愚,岂能不知?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将相拥的影子和紧紧交握的双手拉长。竹影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对刚刚互诉衷肠的璧人起舞。世间喧嚣仿佛远去,只剩下彼此眼中倒映的星光和心中涌动的暖流。一种名为“情愫”的藤蔓,在这一刻悄然生根、发芽,将两颗年轻而骄傲的心,紧紧缠绕在一起。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情与静谧,注定无法长久。黄汝衡凝重而急迫的声音,如同警钟般骤然响起,打破了这旖旎的氛围:
“明渊!清音!你们的伤势若无大碍,需立刻动身!云雾山秘境方向的龙气波动变得异常狂暴、混乱!那伪龙……恐怕受到了某种刺激,要提前苏醒了!我们必须立刻赶回去阻止!否则,一旦让这孽畜彻底挣脱束缚,吸纳完秘境信仰,其实力恐怕会暴涨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届时必将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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