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石区如同赌石市场的心脏，搏动着最剧烈的希望与绝望。巨大的棚顶下，数台油切机、水切机轰鸣作响，冷却用的水流淌一地，混合着石粉形成灰白色的泥浆。空气中弥漫着电机过热、石尘以及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气息。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几台机器旁，每当有石头开切，便引颈观望，窃窃私语，或是屏息凝神。狂喜的欢呼与懊丧的咒骂往往只在一线之间，将“一刀穷一刀富”的箴言演绎得淋漓尽致。
林枫抱着两块石头，找了个相对人少的角落，一台老式的水切机刚刚空出来。操作机器的是个皮肤黝黑、满脸褶皱的老师傅，眼神浑浊，似乎见惯了风云，对任何料子都提不起太大兴趣。
“师傅，麻烦先切这块。”林枫将那块花两千买来、皮壳表现尚可的原石递了过去。这块石头在他感知中气息微弱驳杂，他心知大概率垮掉，但正好用来掩人耳目，降低那块“癞痢头”的关注度。
老师傅接过石头，随意看了两眼，放在固定台上：“怎么切？”
“首接从中间一刀切吧。”林枫道。对于这种预期不高的料子，无需繁琐。
老师傅不再多言，打开水源，冷却水流哗哗浇在刀片和石料上。他启动机器，刺耳的切割声顿时响起，石粉混着水溅射开来。
周围有零星的几个看客驻足，但见那石头皮壳并无特别出众之处，也只是随意看看。
几分钟后，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石料被一分为二。老师傅关掉机器，用水冲洗切面。
灰白色的石质断面，只有靠近皮壳的极薄一层带着些许淡绿色的雾，内部则是毫无价值的白色花岗岩底。
“垮了。”
“正常，这表现也就这样。”
“两千打水漂咯。”
看客们发出几声见怪不怪的议论，随即散去。
老师傅面无表情地将两半废料推到一边，看向林枫：“还切吗？”意思是另一块更差的，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电费了。
“切。”林枫语气平静，将那块布满癞痢斑和绺裂的“废料”稳稳地放在固定台上。
老师傅皱了皱眉，本想劝一句，但看到林枫坚定的眼神，便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嘟囔了一句：“站稳了，别晃。”
这次，林枫没有选择粗暴的一刀切。他集中精神，回忆着刚才灵觉感知中那股清凉气息最核心的位置。他拿起旁边的粉笔，在石料侧面，避开那几道明显的大裂，画了一条细细的线。
“师傅，麻烦沿着这条线，先切薄薄的一片。”林枫说道。
这个要求让老师傅有些意外。通常对这种废料，要么首接放弃，要么就是胡乱一刀。如此精细的划线，倒像是对待什么宝贝似的。他摇摇头，觉得这年轻人是输红了眼，不死心。
但他还是依言调整好石料位置，对准粉笔线，再次启动了机器。
刺耳的噪音重新响起。这一次，林枫的心也微微提了起来。理论上的感知，终究需要现实的验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缓缓下落的刀片，灵觉更是高度集中，试图穿透噪音和水流，捕捉内里的变化。
周围又有几个闲散的看客被吸引，主要是好奇这块品相极差的料子能切出什么花样。
“这料子也值得切？癞痢加蛛网绺，神仙难救！”
“小伙子，别抱希望了，这玩意儿扔路边都没人要。”
“切吧切吧，切完死心也好。”
嘲讽和劝退声中，刀片终于接触到了石料。
嗤——！
声音似乎与刚才有些不同，少了几分干涩，多了一丝沉闷的阻力。
当第一片约一厘米厚的石片被切下，老师傅习惯性地用水冲洗切面，准备将其当作废料扫到一旁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新鲜的切面，嘴唇微微哆嗦起来。
只见那灰黑色、布满癞斑的皮壳之下，露出的并非预想中的灰白岩石，而是一种细腻如脂、晶莹剔透的玉肉！颜色是极其纯正、浓郁的苹果绿色，绿色均匀，仿佛一汪凝固的春水，水头极足，在棚顶灯光和水流的映衬下，反射出柔和而夺目的光泽！
最关键的是，那切面上，没有任何杂质和裂纹，绿色纯正得令人心醉。
“出……出绿了！高绿！冰种！至少是冰种！”老师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什么？冰种？还是苹果绿？在哪在哪？”
“就那块癞痢头？不可能！”
“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人群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这台解石机围得水泄不通。当人们看清那巴掌大的切面上露出的醉人绿色时，惊呼声、倒吸冷气声响成一片！
“我的天！真是冰种苹果绿！这水头，这颜色，绝了！”
“暴涨！绝对的大暴涨啊！”
“这小伙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八百块买的废料啊！”
“刚才谁说他输红眼的？这他妈是火眼金睛啊！”
之前的嘲讽和怜悯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羡慕、嫉妒和难以置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其貌不扬的原石，以及站在机器旁，面色依旧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林枫身上。
“小伙子，还……还切吗？”老师傅的态度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请示的意味。他知道，这块料子一旦完全解开，价值将难以估量。
林枫看着那抹动人的绿色，心中也是波澜涌动。验证了！他的感知能力，在赌石上同样有效！这不仅仅意味着金钱，更代表了一条光明的未来！
他压下激动，沉声道：“擦！顺着这绿色，把皮壳全部擦掉。”
“好！好！”老师傅如同打了鸡血，立刻换上更精细的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擦石。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麻木的操作工，而是如同对待绝世珍宝的艺术家。
嗤嗤的摩擦声再次响起，石粉飞扬，但在水流冲刷下，越来越多的玉肉暴露在空气中。那块翡翠比预想的还要大，几乎占据了原石三分之一的核心部分，颜色均匀，质地细腻，没有任何裂纹破坏其完整性，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表面可见的绺裂！
当最后一点皮壳被擦去，一块比拳头略大、通体呈现苹果绿色、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的冰种翡翠，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时，整个解石区出现了刹那的寂静。
随即，是更加狂热的喧嚣！
“冰种满绿！无裂！这……这至少能出三副镯子，外加一堆挂件戒面！”
“宝！这是宝贝啊！”
“小兄弟！别看了！我出三百万！这块料子让给我！”
“三百万你想捡漏？我出三百五十万！”
“西百万！我出西百万！”
叫价声此起彼伏，如同拍卖会现场。几个原本在别处看料子的珠宝商人也闻讯挤了进来，看到那块翡翠，眼睛都红了。
林枫站在人群中央，感受着西面八方投来的灼热目光和不断攀升的报价，他知道，母亲的治疗费，以及他修炼的初步资源，都有了着落。
命运的转折，就在这一刀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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