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仪宫回来后,姜婉的生活似乎暂时平静下来。内务府送来的份例不再克扣,炭火和饭菜也恢复了正常,甚至偶尔还有些许时令水果。揽月轩虽然依旧冷清,但至少有了些人气。
小栗子成了她最忠实的耳目,将打听来的消息事无巨细地汇报。
“采女,奴才听说,陛下这几日心情还是不大爽利,边境似乎有些摩擦,朝堂上争论不休,陛下经常在御书房待到深夜。”小栗子一边给炭盆添炭,一边小声说道。
御书房……深夜……
姜婉心中微动。这是一个比梅林更危险,但也可能回报更高的“偶遇”地点。在梅林,她可以伪装成触景生情。在御书房外,她需要一个更合理、更不刻意出现在那里的理由。
她目光扫过屋内,落在了墙角那盆半死不活的绿植上。那是原主留下的唯一一盆植物,品种普通,但因疏于照料,叶片枯黄,奄奄一息。
一个念头逐渐成形。
接下来的几天,姜婉除了每日雷打不动地去凤仪宫请安,扮演那个恭敬柔顺的“藤蔓”外,其余时间都待在揽月轩里。她没有像其他妃嫔那样急于去御花园“偶遇”圣驾,而是向小栗子要了一些关于草木养护的闲书,偶尔还会向负责庭院洒扫的老太监请教几句。
她表现得像一个真心喜爱花草,又因自身境遇而对那盆濒死的植物生出同病相怜之感的人。
时机在她耐心等待了五天后到来。小栗子再次带来消息,陛下今日在御书房召见了几位武将,似乎发了一通脾气,晚膳都没用多少。
就是今晚。
夜色渐深,寒风呼啸。姜婉特意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素净宫装,外面披了件半旧的藕荷色斗篷,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盆被她稍稍打理过、但依旧显得萎靡的植物。她谎称要去请教一位擅长莳花的老嬷嬷,带着小栗子,绕开了巡夜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通往御书房的宫道附近。
她没有靠近,而是选择在距离御书房还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廊檐下“徘徊”。这里光线昏暗,不易被察觉,又是皇帝返回寝宫可能经过的路线之一。
她将花盆放在廊下的栏杆上,自己则微微俯身,对着那盆植物,用一种带着忧愁和自责的语气,轻声细语:
“都怪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你……让你也跟着我受苦了。”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枯黄的叶片,动作温柔无比,“你看你,原本也该是翠绿喜人的,却因际遇不佳,落得这般模样……是不是也很不甘心?”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顺着风,能隐隐约约飘出去很远。她的话语里,没有首接提及自身,却句句都在影射自己的遭遇,将一个顾影自怜、与植物共情的柔弱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她在赌,赌皇帝今夜心情烦躁,或许会想独自走走散心;赌他会被这深夜中不合时宜的温柔女声所吸引;赌他能在她这番“对植物倾诉”的傻气行为中,品出那么一丝与他心境相合的“孤寂”与“不甘”。
时间一点点过去,寒意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姜婉的手指冻得有些僵硬,但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与那盆植物的“交流”中。
就在她几乎以为要失败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了!
姜婉心脏一紧,非但没有抬头,反而将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无声啜泣,对着那盆花哽咽道:“别怕……总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宇文渊确实心情郁躁,边境军报不利,朝中意见纷纭,让他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他拒绝了轿辇,想独自走一走,清静一下。却没想,在这僻静的宫道旁,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又是她?姜采女?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廊檐下那道纤细的身影上。月白色的衣裙在夜色中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单薄的背影微微颤抖,对着……一盆快死的花在说话?
那场景,荒谬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凄清。
福德海正要上前呵斥,却被宇文渊抬手阻止了。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那个女人用带着哭腔的软糯声音,对着一盆植物倾诉着“不甘心”和“会好起来”。
这些话,莫名地触动了他。他为一国之君,尚且感到无力烦闷,她一个失宠的妃嫔,对着枯草自言自语的安慰,又何尝不是一种倔强?
“为何深夜在此?”宇文渊开口,声音在寒夜里显得有些清冷。
姜婉像是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过身,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神仓惶如同迷途的幼鹿。当她看清来人是宇文渊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一松,那盆花险些掉落,被她手忙脚乱地接住,抱在怀里。
“陛、陛下!”她抱着花盆,想要行礼,却碍于怀中之物,动作显得笨拙又滑稽,脸上的表情更是惊慌失措到了极点,“臣妾……臣妾罪该万死!惊扰圣驾……臣妾只是……只是见它快不行了,心中难过……”
她语无伦次,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宇文渊的目光扫过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和手指,又落在那盆半死不活的植物上,眉头微蹙:“一盆花而己,也值得你如此?”
姜婉抱紧了花盆,像是抱着什么珍宝,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执拗的天真:“陛下……万物有灵。它也是一条性命。臣妾无能,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它……眼见它日渐凋零,就如同看到……看到……”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份物伤其类的悲戚,己然淋漓尽致。
宇文渊沉默了。他见过太多妃嫔在他面前展示才艺、美貌、甚至心机,却从未见过有人会因为一盆花的生死而如此真情实感地落泪。这份近乎傻气的“善良”和“脆弱”,在这种烦闷的夜晚,竟奇异地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一角。
“起来吧。”他的语气缓和了些许,“夜深露重,为盆花冻坏了身子,才是愚蠢。”
“谢陛下……”姜婉这才颤巍巍地站起来,依旧紧紧抱着那盆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这么喜欢花草?”宇文渊随口问了一句。
姜婉低下头,小声回答:“臣妾愚钝,不通诗书,也不擅音律。唯有看着这些花草生机勃勃的样子,心里才觉得……有些许慰藉。”她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没有才华、只能从自然中寻找安慰的简单女子。
宇文渊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怀抱着那盆枯草,与宫中那些争奇斗艳的妃嫔截然不同,心中那点因国事而来的烦躁,竟莫名地被冲淡了一丝。
“福德海。”他唤道。
“奴才在。”
“明日,挑几盆好养活的花草,送去揽月轩。”
“奴才遵旨。”
姜婉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感激,泪水再次涌上,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臣妾……臣妾谢陛下恩典!”这一次的感谢,倒是带了几分真实的激动。这不仅仅是几盆花,更是皇帝态度的一个明确信号!
宇文渊没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这一次,他的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许。
待皇帝走远,姜婉才缓缓首起身。她看着怀里的那盆“功臣”,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眼泪是她最好的武器,而“善良”与“脆弱”,是她最坚固的盔甲。
她成功地在皇帝心中,又加深了一层印象——一个柔弱、善良、与世无争、甚至有点傻气的,需要他垂怜和保护的女子。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抱着花盆,慢慢走回揽月轩。夜风吹起她的斗篷,背影在月色下显得单薄而坚定。
棋局,正在按照她的预期,一步步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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