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事件像一根冰刺,扎进了夜无心看似平静的生活。她并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包括忧心忡忡的母亲和目光敏锐的大哥。在她看来,这属于需要独立分析和应对的“高阶威胁变量”,贸然引入外界干预,只会让局面更加复杂难测。
然而,她并未坐以待毙。将军府的竹林己不再安全,她将活动的重心重新挪回了自己的小院。这个小院,如今成了她唯一的、相对可控的“安全区”和“实验室”。
白日里,她依旧扮演着那个安静、呆愣的三小姐。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的“研究”进入了新的阶段。她不再仅仅满足于观察昆虫的尸体,而是开始尝试更精细的操作。她用偷偷磨利的瓷片代替石片,尝试进行更精密的“解剖”,观察肌肉纤维的走向、神经的分布。她甚至开始收集不同的植物汁液,测试它们的腐蚀性、粘稠度,以及相互混合后可能产生的变化——这是最基础的“药剂学”启蒙。每一次成功的观察、每一次微小的发现,都被她冷静地记录在脑中,如同在贫瘠的土地上,艰难地积累着重建知识殿堂的砖石。
与此同时,她对那微弱精神力的锤炼,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每日夜深人静,确认丫鬟睡熟后,她便会盘膝坐在床上(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有利于集中精神的姿势),全力引导、压缩那丝如同游丝般的精神力。过程痛苦而缓慢,每一次耗尽精神力都会带来头痛欲裂的虚弱感,但她甘之如饴。她能感觉到,那丝力量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变得稍稍凝实、稍稍可控。她开始尝试不仅仅是用它来扰动空气,而是试图将其凝聚成更小的“点”,或者拉伸成更细的“线”,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方向是正确的。
她知道,单凭这点力量,远远不足以对抗玉簪的主人。但她必须抓住每一分可能,哪怕只能快上一丝一毫。
府内的气氛,也因她近日深居简出而变得更加微妙。云婉清只当女儿是被雷惊后愈发胆小,呵护得更加无微不至,各种安神补脑的汤水如流水般送入小院。夜无锋的疑虑却与日俱增。他敏锐地察觉到,妹妹的“安静”与以往不同,那红瞳深处,似乎沉淀了一些更深沉、更冰冷的东西。他加强了小院周围的暗哨,甚至亲自在夜间巡视过几次,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那只“眼睛”和它的主人,如同鬼魅,来去无踪。
这一日,午后闷热,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夜无心正坐在窗边,看似望着窗外发呆,实则是在脑中反复推演几种植物汁液混合后可能产生的反应。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二哥夜无痕兴奋又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
“放开我!我要见妹妹!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二公子,夫人吩咐了,三小姐需要静养,您不能进去打扰……”这是守门婆子为难的声音。
夜无心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夜无痕的热情和莽撞,对她而言是难以预测的干扰项。她正思考着如何避开这次接触,院门却被一股蛮力“哐当”一声推开了。
夜无痕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进来,手里还紧紧攥着个什么东西,身后跟着一脸焦急、想拦又不敢真拦的婆子。
“妹妹!你看二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夜无痕冲到窗边,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夜无心面前。
那是一个草编的、栩栩如生的蚱蜢,翠绿欲滴,细节精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胎穿古代我是科学怪人 显然花了编造者不少心思。
若是寻常三岁孩童,或许会欣喜。但夜无心的红瞳,只是淡淡地扫过那只草蚱蜢,目光便落在了夜无痕因为奔跑而泛红、还带着几道细微擦伤的手背上。那些擦伤很新,还渗着点点血珠,混合着草屑和泥土。
“手。”夜无心抬起手指,指向夜无痕的手背,语气平淡无波。
夜无痕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这才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他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没事!爬树给你摘最绿的叶子时不小心刮的!妹妹你看这蚱蜢像不像?我编了好久呢!”
爬树……摘叶子……编蚱蜢……只为博她一看?
夜无心看着二哥那亮晶晶的、充满期待和一点点委屈的眼睛,再看看他手上那为了一个在她看来毫无价值的草编玩意儿而受的伤,心中第一次泛起一种极其陌生的、难以解析的情绪涟漪。这种纯粹而不求回报的“付出”行为,完全超出了她基于利益和效率的认知模型。
她沉默着,没有去看那只草蚱蜢,而是伸出自己小小的、冰凉的手,轻轻抓住了夜无痕的手腕。
夜无痕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妹妹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小块干净的白绢(那是她用来擦拭“实验工具”的),小心翼翼地、动作甚至称得上笨拙地,擦拭着他手背上的血污和草屑。
她的动作很轻,红瞳低垂,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的情绪,只有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处理一件精密的仪器。
夜无痕彻底呆住了,忘记了疼痛,忘记了献宝,只是傻傻地看着妹妹为自己清理伤口。妹妹的手很凉,但那种小心翼翼的触碰,却让他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暖洋洋的感觉。连一旁紧张观望的婆子,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擦干净血污,夜无心放开他的手,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样子,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夜无痕看着自己干净了不少的手背,又看看被妹妹放在窗台上的草蚱蜢,再看看妹妹那张精致却毫无表情的侧脸,突然就觉得,手上那点伤一点都不疼了,心里那点委屈也烟消云散了。
“妹妹……你……你喜欢吗?”他挠了挠头,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夜无心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但夜无痕却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诺似的,咧开嘴傻笑起来:“嘿嘿,妹妹你喜欢就好!二哥下次再给你编个更好的!”说完,他心满意足、一步三回头地跑了,连之前的莽撞都忘了。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夜无心依旧看着窗外,但目光却没有焦点。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触碰血液时的温热粘稠感,以及二哥手腕上蓬勃的生命脉动。
“亲情……”她低声呢喃,红瞳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这种非理性的能量投入……其产出效率……无法计算。”
然而,在她冰冷的心湖深处,一颗名为“羁绊”的微小石子,己经悄然投入,荡开了一圈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察觉的涟漪。
暗流依旧汹涌,但在冰冷的算计和生存本能之下,一丝微弱的人性微光,似乎正试图穿透她灵魂中厚重的冰层。这点微光,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是会成为她的软肋,还是……意想不到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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