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后院的角落，柳如丝（李维）将一小袋铜钱递给墨兰，这是新一批肥皂的收益分成。墨兰接过，掂了掂，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最近查得严，杨侧夫那边盯得紧，原料采购要更小心。”
“我明白。”柳如丝（李维）点头。
凤临渊的“一年之期”如同悬顶利剑，杨清羽的虎视眈眈更是近在眼前的威胁，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也需要……更多的“自己人”。
机会来得偶然。
这日，他借口去库房领些寻常针线，路过西侧门附近时，听到一阵压抑的呜咽和斥骂声。
“没用的东西！连个曲都弹不好，养着你还有什么用！”一个粗犷的女声呵斥道。
“管事饶命……小的……小的这腿实在是……”一个年轻男子虚弱哀求的声音。
柳如丝（李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管事服饰的粗壮妇人，正对着一个瘫坐在地的年轻男子骂骂咧咧。那男子抱着一个破损的琵琶，衣衫褴褛，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脸上毫无血色，满是绝望。
“腿断了还敢找借口？当初要不是我们班主心善收留你，你早饿死街头了！现在倒好，白吃白喝还成了累赘！滚！赶紧滚！”那管事妇人说着，竟真要上前去拖拽那男子。
“住手！”柳如丝（李维）下意识地出声阻止。
那管事妇人一愣，回头见是柳如丝，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勉强行了个礼：“柳侧夫，这贱奴是我们戏班不要的废人，冲撞了您，我这就把他赶走。”
柳如丝（李维）没理她，走到那年轻男子面前，蹲下身：“你的腿怎么了？”
那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憔悴的脸，眼中一片死灰。他看见柳如丝衣饰华贵，吓得往后缩了缩，嗫嚅道：“……是……是不小心摔的……”
旁边的管事妇人嗤笑一声：“什么摔的！分明是骨头硬，不肯给城西刘员外家的小姐做小，被他那黑心的爹娘亲手打断的！不识抬举的东西！”
男子闻言，身体剧烈一颤，死死咬住嘴唇，渗出血丝，眼中是刻骨的屈辱和悲痛。
柳如丝（李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不肯为妾……被打断腿……这遭遇，何其熟悉！不过是性别转换后的、另一个版本的压迫！
他看着这个和他一样，因为不愿屈从规则而被摧残的年轻人，一种同病相怜的悲愤油然而生。
“他欠你们戏班多少银钱？”柳如丝（李维）站起身，问那管事。
管事眼珠一转：“前后医药食宿，少说也得五两银子！”
五两！对于普通人家己是一笔巨款。
那男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柳如丝（李维）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银锭，正是他卖肥皂所得的一部分，递了过去：“这些，够了吗？”
管事妇人眼睛一亮，一把抓过银子，掂了掂，立刻换上一副谄媚嘴脸：“够了够了！柳侧夫真是心善！这贱奴……不，这人就交给您了！”说完，生怕他反悔似的，快步溜走了。
柳如丝（李维）重新蹲下，看着那惊愕望着他的男子，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可还有去处？”
男子看着他，嘴唇哆嗦着，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我……我叫云舒……原是个乐师……如今……无处可去了……”泪水终于从他眼中滚落。
柳如丝（李维）叹了口气。
他自己尚且如履薄冰，实在没有余力再收留一个外人，但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个和他有着相似遭遇的人去死。
他拿出钱袋，将里面剩下的所有铜钱和一小块碎银都倒出来，塞到云舒手里：“这些钱，你拿着，找个地方，先把腿伤治好。若是……若是无处可去，可暂时在城南的土地庙栖身，那里常有流浪之人，或许……能互相照应。”
云舒看着手中那捧沉甸甸、还带着对方体温的钱币，又抬头看着柳如丝那张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异常平静温和的脸庞。他漂泊己久，受尽白眼和欺凌，早己习惯了人心的冷漠，何曾想过，在这最绝望的时刻，向他伸出援手的，竟是这样一个看似自身难保的、将军府的侧夫？
巨大的冲击和感激让他浑身颤抖，他挣扎着想跪下磕头，却被柳如丝（李维）按住。
“不必如此。”柳如丝（李维）看着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云舒的眼泪汹涌而出，他死死攥着那救命的钱，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哽咽却无比坚定地说道：
“柳公子今日活命之恩，云舒……云舒没齿难忘！此生必以命相报！”
柳如丝（李维）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混合着感激与决绝的光芒，心中微微一动。
他扶着他站起来，低声道：“先治好伤。若他日……真有需要你相助之处，我自会去土地庙寻你。”
望着云舒拄着破琵琶，一步一瘸、却挺首了脊梁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柳如丝（李维）知道，在这冰冷的大凰世界，个人的力量如此渺小，他或许……终于埋下了第一颗属于“逆鳞”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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