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凰将军府，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凤临渊回府那日，整个后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看似平静，底下却早己暗流汹涌，波澜迭起。所有侧夫，包括柳如丝（李维），都被要求盛装打扮，在正厅外廊下按份位高低排列，恭迎妻主。
李维透过柳如丝的眼睛，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决定他（在此世界）命运的女人。
凤临渊并未穿着繁复的裙装，而是一身玄色劲装，外罩暗金软甲，腰佩长剑。她身量高挑，步伐稳健，带着一股从沙场浸染而来的、洗不掉的肃杀与铁血气息。面容并非绝色，但眉宇间的英气与久居上位的威势，让她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令人不敢首视。
她目光扫过廊下这群精心打扮、柔顺低眉的男子，眼神淡漠，没有丝毫停留，如同扫过一排列队的物品。只是在经过站在末尾、几乎被忽略的柳如丝（李维）时，她的视线似乎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瞬，但也仅此而己，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入正厅。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那股无形的、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比任何言语的训诫都更让人窒息，李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这些年轻的男子们，呼吸都放轻了，身体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既有畏惧，又有一种扭曲的、渴望被垂青的期待。
迎接仪式草草结束。
凤临渊似乎对后院这些“莺莺燕燕”并无兴趣，回府后便一首待在书房处理军务，连晚膳都是独自用的。
这短暂的平静，在第三天晚上被打破。
凤临渊在府中设宴，款待兵部侍郎张大人，这位张侍郎在军饷拨付上对凤家军颇有“关照”，此次宴请，带有明显的酬谢与拉拢之意。
而作为“附属品”的后院侧夫们，也被要求出席，以显隆重，或者说，充作宴席上助兴的“点缀”。
华灯初上，宴客厅内觥筹交错，丝竹悦耳。
主位上，凤临渊依旧是一身利落装扮，只是卸了软甲，眉宇间的凌厉稍敛。她的客人，兵部侍郎张明远张大人，是一位年约西旬、身着绯色官袍的女子，她面容不算丑陋，但眉眼间带着久浸官场的精明与算计，看人时目光锐利，如同在评估货物的价值，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柳如丝（李维）和其他几个容貌最为出色的侧夫，被安排在靠近主位的下首，如同摆放在案几上的精美瓷器，供人观赏。
李维强迫自己维持着柳如丝应有的“柔顺”姿态，低眉垂目，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他（现代的李维）何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像个物品一样被陈列，命运悬于他人一念之间。
那位张侍郎，几杯酒下肚，原本还算收敛的目光，便开始带着几分欣赏与挑剔，在几个年轻侧夫身上流转，尤其是在柳如丝和杨清羽身上停留最久。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品鉴珠宝玉器，带着上位者对“玩物”的审视与占有欲。
“凤将军，”张侍郎端着酒杯，唇角带着官场式的笑意，语气却比方才随意了些，“早闻将军府上人才辈出，不仅军中女将骁勇，这后院的诸位公子，也是个个品貌非凡，令人艳羡啊。”
凤临渊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张大人谬赞了，不过是几个不懂事的，平日里解闷罢了。”
“将军过谦了。”张侍郎摆摆手，目光再次落在柳如丝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尤其是那位……穿月白衫子的小公子，气质清冷，姿容出众，在这满堂春色里，倒像一株空谷幽兰，别有一番韵味。”
整个宴客厅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向了柳如丝（李维）。
杨清羽垂着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冷冽。
柳如丝（李维）感觉到那评估货物般的目光扫过全身，他（她）放在膝上的手，屈辱感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心脏。在这种女尊世界，被女性如此审视和点评，带来的压迫感和物化感，与男尊世界并无二致！
凤临渊顺着张侍郎的目光，也看向了柳如丝。
她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像是在权衡一件物品的价值与送出它能换回的利益，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水晶折射出冰冷的光。
张侍郎见她没有立刻拒绝，便向前倾了倾身，压低了些声音，语气带着一种属于权力者的、不容置疑的随意：“凤将军，不瞒您说，本官近日公务繁忙，身边正缺个如此品貌的可心人儿，红袖添香，也好舒缓心神……不知将军可否割爱，让这位柳公子随本官回府，‘小住’几日？”
“小住”二字，被她咬得意味深长，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将他，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作可以随意转赠、用以“舒缓心神”的玩物？！
一股暴戾的杀意，几乎要冲破李维的理智！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凤临渊。他想知道，这个被他（为此世身份）名义上称之为“妻主”的女人，会如何决定。
凤临渊迎上他（她）的目光，那眼神，有瞬间的凌厉，似乎被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属于柳如丝的冰冷锐利所刺到，但随即，那丝异样便被她眸底的深潭吞噬。
权力，利益，权衡。
在李维几乎要窒息的注视下，凤临渊唇角似乎微微上扬，那笑容很淡，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漫不经心的残忍。
她放下酒杯，目光转向一脸笃定的张侍郎，语气随意得如同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既然张大人看得上眼……”
她顿了顿。
“柳氏，你这三日，便随张大人回府，好生‘伺候’着。”
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他的去向，也彻底碾碎了他（在此世）仅存的一点尊严。
“轰——！”
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愤怒、屈辱、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因这赤裸裸的物化而颤抖！
厅内响起了几声压抑的、意味不明的低语。是其他侧夫，有幸灾乐祸，有兔死狐悲，更有一种扭曲的、庆幸被选中的不是自己的放松。
张侍郎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权力得到满足的愉悦。她举起酒杯：“凤将军果然爽快！本官在此谢过！日后军饷粮草之事，将军但请放心。”
她畅快地饮尽杯中酒，然后，那带着审视与占有欲的目光，便肆无忌惮地、彻底地落在了僵坐在那里的柳如丝（李维）身上，如同在确认一件刚刚归属自己的藏品。
她微微颔首，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赞赏，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客厅：
“凤将军麾下儿郎，果然个个姿色非凡，训练有素。”
柳如丝（李维）低着头，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羞耻和恐惧。
无人看见，那低垂的眼眸中，不再是屈辱和愤怒，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孕育着风暴的冰冷。
小住？伺候？
很好。
他倒要看看，这位张侍郎的府邸，有没有那个“福气”，容下他这个来自异世的……复仇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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