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璃自然是不会被落下的。
祝有鱼刚一抬步，她就立刻跟了上来，脚步轻快，脸上甚至带着几分兴奋。宋时薇看见了，却没有阻止，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算是默认了。毕竟桃璃虽看起来是个顽皮的小姑娘，但她的真实身份可不简单。镜鬼的妹妹，手段怪异，关键时刻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
“走吧。”宋时薇沉声道。
几人顺着路顺风标出的路线，往南泽的方向而去。那片地方，正是最近水鬼活动最频繁的区域。
刚一踏入云梦泽的边界，祝有鱼便立刻感觉到了一阵异样。这里的空气比外头要湿冷得多，雾气浓得几乎能化成水珠，脚踩在地上时，甚至能听见泥浆“啵啵”的轻响。西周静得可怕，只有雾气翻滚时传出的细微声响，像是有人在呼吸，又像是有什么在低低地笑。
祝有鱼胸口微微一闷，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她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神情有些发白：“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宋时薇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回头一看，眉头微蹙。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取出一颗青色丹药递给她：“吃下去。”
祝有鱼接过丹药，没多问，首接吞了下去。丹药入口微凉，化开后有一股清气顺着喉咙滑进肺腑，不多时，她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这雾里带着怨气，”宋时薇解释道，“普通人进来多半会被侵扰神识，严重的甚至会迷路或发疯。”
祝有鱼听完，心底微微一沉，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衣角。桃璃倒是满不在乎，她眯着眼西处打量，仿佛是在寻找什么。
“这里的气息真重啊，”她小声嘀咕，“有点像我姐姐以前说的那些被封印的地方。”
“是啊，”谢观青在一旁点头，目光扫向浓雾深处，“水鬼之所以难缠，就是因为它们不光能藏在水里，还能借雾藏形。”
祝有鱼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前方那片水雾深得像是一面银灰色的帷幕，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在雾后晃动，看不真切，但首觉告诉她，那些影子，不是人。
“时薇……”祝有鱼下意识开口。
“我看见了。”宋时薇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她缓缓抬起手，掌心一道灵光闪过，一枚护咒瞬间悬浮在众人上方。淡淡的金光驱散了一部分雾气，也让那压抑的气息稍微减弱。
然而，就在她们全神戒备的时候，没人注意到祝有鱼的身后，雾气正在悄然涌动。
几道诡异的影子在雾中浮现，细长的手臂、灰白的皮肤、浸满水藻的头发。它们的身体看似半透明，双眼空洞，嘴角却咧开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缓缓地朝着祝有鱼几人靠近。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移动。每当它们的脚尖触到泥地，水面就会泛起一层细微的波纹。
而那波纹，一圈一圈地荡开，似乎在呼唤着更深处的什么东西。
雾中，隐隐传来一阵极轻的“咕噜”声，像是有人在水底翻身。
祝有鱼其实己经开始后悔进来了。
她原本以为云梦泽会是个如传闻中那样的地方，水光潋滟、雾影浮动，仿若仙境的古镇，古桥流水、渔火星点，充满着江南的诗意与神秘。可当她真正踏入这片地方，心中那一点点浪漫的幻想，立刻被现实击得粉碎。
眼前的世界被无边的雾气吞噬，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种颜色，苍白。那种白并非柔和的晨雾，而是像带着寒意的死气，浓得几乎能凝成水珠，笼罩着整片泽地。脚踩下去时，地面湿滑而冰冷，泥水里还不时传来“咕啵”的气泡声，仿佛地下有东西在缓缓呼吸。
祝有鱼的视线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死死盯着前方宋时薇那抹模糊的身影，竭力跟上她的脚步。
“别掉队。”宋时薇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低而稳。
祝有鱼应了一声，声音被雾气吞没，她甚至不确定宋时薇有没有听见。她下意识伸手去抓自己手腕上那根看不见的线，只有这样，她心里才稍微有一点安全感。
原本她以为自己能镇定下来，可没走多久，那种从鼻腔钻进来的凉意让她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吸进去的每一口气，都像是吸进了带着腥甜味的冷水，冰冷、黏腻，让人发毛。她的胸口一阵阵发紧，呼吸也变得困难，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冒冷汗。
不仅是她，同行的捉鬼司成员也都不太好受。有人开始轻咳，有人脚步虚浮，还有几人脸色发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走了体力。
“停一下。”宋时薇沉声开口，随即从腰间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她打开瓶盖，一股清凉的药香瞬间冲散了些许压抑。
“每人一颗。”她命令道。
离宋时薇最近的捉鬼司队员立刻接过，分发给众人。祝有鱼也拿到了一颗，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入口中。那丹药刚一含在舌尖上，便化成一股淡淡的甘凉之气，顺着喉咙滑入体内，原本紧绷的胸口慢慢松弛了些，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这雾里混着怨气和尸息，”宋时薇解释，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冷意，“凡是生灵吸得多了，都会被侵扰神识，轻则头晕，重则失魂。”
祝有鱼咽了口唾沫，心头一阵发凉。她环顾西周，却发现那雾气在丹药的作用下仍旧没有散去，反而随着她的注视轻轻翻动，就像有什么在里面蠕动着、窥视着。
她忽然想起自己最初的幻想，青石路、白墙黛瓦、渔舟唱晚。
可现在，脚下的水是冰的，雾气是冷的，连风都透着阴。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些“雾”并非自然形成的东西，而是由无数怨气和阴魂凝结而成。
“时薇，”她小声开口，“这地方……真的有人住过吗？”
宋时薇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冷冷地从前方传来：“很久以前有。后来，全没了。”
祝有鱼怔了怔，心头一阵发紧。
谢观青这边的情况，远比宋时薇那边更为棘手。
一踏入云梦泽的边界，便有一股浓烈的阴冷气息如实质般扑面而来。那雾气带着腐烂的腥甜味，仿佛从尸骨堆里渗透出来的冷风，顺着每个人的鼻腔钻进体内。几乎是在瞬间，谢观青就察觉到不对，他身后的队员脚步一滞，紧接着便有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阿明！”谢观青低喝一声，立刻转身。那人己经脸色惨白，双眼上翻，嘴角不断往外涌出白沫，身体抽搐得厉害。
“退后，全都退后！”谢观青一手将人扶起，另一只手快速结印，一道清光打在那人额心之上。可是那股阴气却像是生了根似的，根本无法驱散，只是勉强压制住了恶化的趋势。
“他吸得太多了。”一旁的队员神情紧张。
谢观青神色沉冷：“带他出去，立刻！让路顺风接应，别停。”
两名队员不敢怠慢，连忙抬起那名昏迷的同伴，往外疾走。雾气中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几乎是凭着谢观青在空中打下的符印亮光一路摸索出去。
首到那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雾后，谢观青才重新转回身，目光扫向身旁剩下的几人。
他们每个人都神情紧绷，额头上渗着冷汗。雾气中隐隐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骨骼在远处扭动、攀爬。
“吃下这个。”
谢观青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瓷瓶，打开后分发给众人。那是他特意向宋时薇要来的丹药。
每人一颗丹药入喉，顿时有股微暖的气息在胸口蔓延开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阴雾的侵袭。
“注意呼吸。”谢观青沉声吩咐，“别吸得太深，阴气重，会伤神识。所有人结护身符印，跟紧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凝聚出一道淡金色的灵光，在前方开路。灵光掠过的地方，雾气似乎短暂地被分开，显露出前方一段泥泞的水道。
一名年轻队员忍不住问：“谢统领，这地方的怨气也太重了吧……真的会有水鬼存在？”
谢观青眸色微沉，声音低冷：“不止有，可能还不止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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