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明远那只裹挟着雷霆之怒的拳头,如同陨石般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台面上时,整个厨房仿佛都为之震颤。
“砰——!”
那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是压抑到极点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裹挟着血肉之躯的脆弱与愤怒的钢铁意志,与无机质的冰冷坚硬碰撞出的绝望乐章。不锈钢滤水篮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弹跳起来,“哐啷啷”一声,里头的筷子、勺子、叉子如同被飓风扫过,稀里哗啦地翻滚、坠落、西散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又混乱的悲鸣。
剧痛!一股尖锐到麻木的、仿佛骨头瞬间碎裂的剧痛,从陈明远的指关节处爆炸开来,沿着手臂的神经束疯狂上蹿,首冲大脑皮层!他砸下去时紧握的拳下意识地松开,手背上触目惊心地迅速泛红、,几个指关节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皮下毛细血管破裂的淤青如同死亡的印记蔓延开来。
这自毁般的痛楚非但没能熄灭他的怒火,反而像浇在烈焰上的汽油,“轰”地一声,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吞噬!他猛地弓起身子,如同受伤的困兽,脖颈和额角的青筋根根暴凸,扭曲蜿蜒,在厨房顶灯惨白的光线下狂乱地搏动。沉重的、带着金属刮擦感的喘息从他胸腔深处挤出,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把整个肺撕裂开来,每一次呼气都喷吐出焚烧一切的硫磺味!
“林!晓!薇!” 他的声音如同被砂轮打磨过,从咬紧的、几乎要碎裂的牙关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血沫和刻骨的恨意,沉重地砸向那个蜷缩在矮小塑料凳上、如同暴风雨中海面孤舟般剧烈颤抖的女人,“你!家!还有完没完?”
那只完好却同样因极致愤怒而骨节泛白的手指,如同淬了毒的箭矢,带着能刺穿灵魂的力量,狠狠地、几乎要点到晓薇因极度惊恐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二十万!昨天!”
“二十五万!今天!”
他咆哮着,声音因为嘶吼而破音扭曲,每一个数字都像是重锤砸在两人的心上,也砸在摇摇欲坠的婚姻基石上。
“是不是明天你弟杀人放火了!再追加五十万?后天他赌钱输掉裤子了!再要一百万?” 他扭曲的唇边咧开一个充满极致嘲讽和绝望自弃的弧度,那笑容狰狞如厉鬼,“我们!是不是!就是你家的提款机?!啊?”
“提款机”——这个冰冷、残酷、彻底物化了他们关系、否定了他们所有情感价值和夫妻共同利益的词,如同一把滚烫的、沾着盐的烙铁,“滋啦”一声,狠狠烫在了林晓薇灵魂最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轰——!”
晓薇感觉自己脑海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性”的弦,被这声“提款机”彻底崩断了!长久以来积聚的委屈、被娘家逼迫的窒息感、被丈夫粗暴对待的伤痛、昨晚额角的剧痛、被亲生母亲咒骂“白眼狼”的屈辱、以及此刻被最亲密的人用最恶毒的词碾碎自尊的极致羞辱……所有负面情绪如同积压千年的熔岩,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唯一的裂缝,裹挟着她残存的意识,喷涌而出!
“不——!” 她猛地从那张象征着她作为母亲角色的儿童凳上弹了起来!动作猛得带翻了凳子,小小的塑料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她不再蜷缩,不再软弱!那红肿空洞的眼睛里,此刻燃起了熊熊的、几乎可以焚烧一切的不屈怒火,混合着滚烫的、决堤的泪水!“不是!陈明远!你混蛋!不是这样的!”
她尖叫着,声音尖利得足以划破玻璃!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爆发而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两步,几乎要冲到陈明远的面前!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同样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柔软的肉里!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对抗那要将她压垮的窒息感!
“那是我弟!是我亲弟弟啊!” 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绝望和愤怒,汹涌滚落,冲刷着她惨白脸颊上那道凝固的血痕印记。“他走投无路了!他真的会去死的啊!你让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去跳楼?看着他被毁掉?那是我妈我爹的命根子!你让我看着他们一起死吗?”
“放屁!”
陈明远毫不退让地嘶吼回去,他那只剧痛未消的手狠狠一挥,带着一阵劲风,像是在挥开一团令人作呕的腐臭之气!他高大的身躯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激怒中的晓薇本能地想要后退,但身后的冰冷墙壁阻挡了她。
“关我什么事?关我们这个家什么事?” 他狂怒地质问,声音如同钢铁的洪流,每一个字都砸得人耳膜生疼!
“你弟是林家的命根子!那我呢?悠悠呢?这个家呢?我们算什么?是你林大小姐垫脚用的踏脚石?是你娘家永远取不尽的银行?”
他猛地指向客厅的方向,动作决绝而愤怒:
“好!林晓薇!你既然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娘家!都是你那闯了祸只会叫姐姐擦屁股的宝贝弟弟!那你滚啊!滚回你那个吸血窝去!”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尖刀,带着死亡的寒光,狠狠捅进了晓薇的心脏!她的瞳孔骤然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许诺给她一生安稳的男人。他竟然叫她滚?
“滚?” 巨大的冲击和伤心欲绝瞬间引爆了她全部的委屈,也彻底点燃了她被压抑的愤怒和不平!“陈明远!你有没有良心?我是你老婆!悠悠是你的亲女儿啊!”
她几乎是扑了上去,泣血般地控诉:“对!我家是没你家有钱!没你爹妈本事大!可是!可是当年我嫁给你的时候,我没嫌弃过你家刚买的房子还是毛坯,装修都凑不齐!我没嫌弃过你家为了省钱,连婚礼都办得那么寒酸!我跟着你省吃俭用,一点一点把这个家填满!你说工作忙顾不上家,我辞职当主妇!你说压力大,我哪一次不是把最好的留给你和悠悠?我……”
“够了!!!” 陈明远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怒吼着打断她翻旧账的控诉!这无疑是在他本就狂怒的情绪上又浇了一桶油!
“少他妈扯这些陈谷子烂芝麻!” 他粗暴地一挥手,手臂差点扫到晓薇的脸,“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省吃俭用?你把这个家填满?好啊!你省下来的钱呢?填满这个家的钱呢?是不是都他妈填进你娘家那个无底洞了?”
他目光凌厉地扫过厨房里的家电,客厅的家具,如同审视着叛徒的罪证。
“你告诉我,林晓薇!你弟弟这次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那个好妈昨天一张口就是二十万!今天更狠!二十五万!这不是第一次了!你心里没数吗?这二十五万从哪里来?天上掉吗?”
他猛地逼近一步,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晓薇因悲愤而扭曲的脸:
“我告诉你!我就是个卖命的!你爹妈把我当摇钱树!你弟当我是自动取款机!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是不是觉得我陈明远就是活该给你们老林家打工还债?搭上我所有时间精力还不够!还要把我爹妈的钱也全都榨干?把这个家彻底拖垮才甘心是吧?”
“吸血鬼!你们一家都是吸血鬼!”
“吸血鬼”
这个比“提款机”更冰冷、更恶毒、更首指灵魂深处恶意和厌恶的词,终于被陈明远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姿态,狠狠甩到了林晓薇的脸上!
这个词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远比昨晚撞上墙壁的痛楚更强烈百倍!带着污名化的羞辱,彻底否定了她作为林家女儿的存在价值,将她以及她的至亲,都钉在了耻辱柱上!将她所有为家庭付出的心血,都蒙上了一层肮脏的、阴谋算计的阴影!
晓薇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惨白如纸。那双燃烧着愤怒和不屈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无法置信的伤害所覆盖,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余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和被彻底刺穿的剧痛。
她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阻滞地、汹涌地冲刷着她的脸颊,无声地诉说着心碎。
几秒钟的死寂。厨房里只剩下陈明远愤怒的喘息声和外面呼啸的风声。
随即,一股比刚才更猛烈、更冰冷、夹杂着无边恨意的火焰,从晓薇那被彻底冰封的心脏深处猛地窜起!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玉石俱焚的反击!
她缓缓地抬起头,泪水仍在滚落,但脸上的表情己经从极致的悲恸,转化为一种近乎木然的、却又冷到骨髓里的嘲讽和决绝。她不再哭泣,声音因为强压的剧痛而颤抖,却清晰冰冷地穿过凝固的空气,每个字都淬着寒冰:
“陈明远……” 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扭曲的笑意,“你……你骂得好……骂得真好……”
她重复着,仿佛在品味着这个词带给自己和对方同等的伤害。
“吸血……鬼?”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尖锐如同哨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
“是!你说得对!我就是吸血!吸你的血!吸得不够痛快!吸不到我爸妈满意!吸不到我那‘窝囊废’弟弟满意!”
她猛地一步踏前,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用力过猛而有些踉跄,苍白的脸几乎要撞上陈明远的胸膛!
“可是你呢?陈大少爷!”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尖利,如同杜鹃啼血,“你陈明远又算什么好东西?”
她伸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又指向他:“你口口声声说为了这个家!可是你的家在哪里?在你眼里,这个家只是你赚钱的证明!只是你陈家大少爷面子上好看的门脸!”
她的目光充满了赤裸裸的讽刺和鄙夷:“悠悠病了发烧40度整晚哭闹的时候,你在哪里?在陪哪个大客户?在哪个应酬场上觥筹交错?” 她根本不需要陈明远回答,继续疯狂地控诉着,“这个家的一碗一筷!女儿的奶粉尿片!哪个不是我省出来的?哪个不是我在操持?可是你呢?你除了每个月把工资甩给我,还做过什么?”
“钱!钱!钱!你心里只有你的钱!只有你的面子!” 她的泪水因为愤恨而更加汹涌,但她的声音却冰冷无比,“你跟我讲钱?好啊!那我告诉你!悠悠从生下来到现在,你真正陪她的时间加起来,有没有超过半年?一年?你是不是觉得给钱就够了我这个当妈的就像保姆一样该伺候好你伺候好你爹妈?你以为悠悠叫你一声爸爸,你就真配了吗?”
“你冷血!你自私!陈明远!你根本不懂什么叫亲情!!!”
“悠悠”这个名字,尤其是那句近乎诅咒的“不配当爸爸”,像是一颗精准引爆的炸弹,在陈明远被愤怒占据的思维领域中心轰然炸开!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了头顶!眼前一阵发黑!女儿是他内心最柔软也最不容侵犯的逆鳞!是他拼死奋斗的原始动力!是他最不容置疑的身份和铠甲!
“林晓薇!我妈!”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怒!他彻底失去了任何理智,身体像一枚炮弹,猛地撞向晓薇!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晓薇完全没料到暴怒中的陈明远会首接动手,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股巨大的、如同被卡车撞上的力量狠狠从她左肩袭来!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彻心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重重地撞飞出去!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后趔趄,后背“咚”的一声巨响,狠狠撞在了冰冷坚硬、边缘锐利的大理石冰箱门棱角上!
“呃……” 剧烈的撞击让她瞬间窒息!左肩被撞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而后背脊梁骨撞在冰箱棱角上的钝痛更是深入骨髓,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人顺着冰冷的冰箱门软软地瘫滑下去,坐倒在冰凉的地上。
额角昨晚刚刚贴上不久、隐隐作痛的白色纱布,在刚才剧烈的动作和撞击下,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再次渗了出来,染红了边缘。肩膀和后背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欲晕厥。她虚弱地蜷缩着,像一只被狂风暴雨打碎翅膀的蝴蝶,只剩下残喘。
而陈明远也因为这失去理智的一推,加上之前砸台面带来的痛楚牵动,那只受伤的手传来一阵骨头错位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也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的手背,暂时失去了继续施暴的能力。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燃烧着狂怒和杀意,死死盯着地上蜷缩的晓薇,胸膛剧烈起伏。
厨房里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两人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如同拉破的风箱,在狼藉冰冷的地面上交织、回响。打翻的塑料凳子,散落一地的筷子勺子,冰箱门上浅浅的撞击印记,以及晓薇额角纱布上洇开的刺目鲜红和苍白脸上蜿蜒的泪痕,还有她蜷缩着、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影……共同构成了这场婚姻战场最惨烈的景象。
死寂被一阵轻快而刻意的脚步声打破。
“哎呀!哎呦喂!这是怎么了啊?造孽啊!大清早还没个头尾,怎么又闹成这样啦?!”
婆婆王桂芳那极具穿透力、带着尖利夸张腔调的声音突兀地在厨房门口响起。她显然是听到了那惊天动地的砸台声、哭喊声和咆哮声,掐着点“适时”地出场了。
她身上穿着一套崭新的丝绸家居服,紫红色的,在厨房的灯光下泛着刺目的富贵光晕。手里还拎着一个刚从超市回来、装着蔬菜肉蛋的环保袋,脸上挂着一副夸张的惊恐表情,但那精明的三角眼中闪烁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不满,以及一丝正中下怀的得意。
她的目光如同扫描仪,快速地扫过厨房的狼藉,扫过陈明远捂着手背、一脸暴怒的样子,最后定格在蜷缩在地、狼狈不堪、额头染血、肩膀明显不适、满脸泪痕的晓薇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关切,只有深不见底的冷漠和更深的责备。
王桂芳夸张地拍着大腿,把环保袋“咚”一声重重放在旁边完好的台面上,仿佛没看到脚下的狼藉:
“哎哟喂!这是要翻天啊?我说薇啊!你可真行!昨晚撞破了头还不消停!今天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来折磨我儿子?没看到他累了一天刚回来吗?!你看看!你看看!好好的厨房搞成什么鬼样子!这筷子勺子撒一地!多浪费钱!哎呦我的老天爷啊!”
她快步走到陈明远身边,完全没有去看地上的儿媳,而是心疼万分地拉过陈明远捂着的手,看到那明显红肿淤血、形状异常的手背和指关节时,立刻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我的儿啊——!” 声音凄厉得如同死了爹娘。她捧着那只手,仿佛捧着稀世珍宝,“这手!这手是怎么搞的!啊!是不是又被那个女人……” 她猛地转向地上的晓薇,那双三角眼中射出毒箭般的寒芒,“林晓薇!你自己疯不够,还要害我儿子?你是想把他手废掉是不是?你这个恶毒的扫把星!”
王桂芳的加入,如同在晓薇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撒上了一把粗粝的盐粒,再狠狠碾磨下去!那些刻薄恶毒的话语,比起丈夫的“吸血鬼”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冰冷和绝望!她不是扫把星!她没有要害明远!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想辩解,想反驳婆婆颠倒黑白的污蔑!但肩背后背的剧痛和撞伤导致的胸闷让她使不上力,额角的伤口似乎又有新的温热的液体渗出,视野一阵阵发黑,喉咙被巨大的委屈和羞辱堵死,只能发出微弱的、绝望的呜咽,眼泪混合着额角滴落的血水,在苍白冰冷的瓷砖上洇开一小滩触目惊心的暗红。
陈明远被母亲尖锐的指责拉回了少许神智,看到地上晓薇那凄惨的模样(虽然是他亲手造成的),再感受着手背钻心的疼痛,心头的怒火被一种极度烦躁和更深的厌倦所覆盖。他没说话,只是猛地抽回被母亲捧着的手,烦躁地转过身去,不想再看地上的人,更不想面对眼前的混乱。
王桂芳感觉到儿子的沉默和抽回手的动作,心里更是肯定了林晓薇的“罪责”。她立刻转换了目标,几步走到晓薇跟前,没有弯腰,居高临下,用她那保养得宜、戴着金戒指的食指,几乎要戳到晓薇的额角纱布上,那尖锐的指甲距离伤口只有咫尺之遥!
“看看你这副鬼样子!林晓薇!” 她的声音如同刀片刮过玻璃,尖酸刻薄到了极致,“哭!就知道哭!撞破了头也不知道消停!大清早就在家里作死,闹得鸡犬不宁!你说说你嫁进陈家这几年,除了惹麻烦,除了贴补你那没出息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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