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如同一条伤痕累累的巨鲸，缓缓驶入“十字路口”空间站的对接港。港区内灯火通明，大小各异的舰船停泊其间，来自不同星域的商贩、佣兵、探险家穿梭往来，形成一种混乱而富有生气的景象，与希望号内部压抑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受损评估和维修申请己经提交，船员们获得了短暂的轮休许可。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林砚内心的弦却绷得更紧。谢寻的怀疑，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尚未平息。
她没有留在分配给科学官的休息舱，而是换上了一套不起眼的灰色便服，混在轮休的船员中，登上了空间站主体结构。
“十字路口”内部比从外部看起来更加庞大和复杂。多层环形结构围绕着中央轴心旋转，模拟出微弱的重力。通道西通八达，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酒吧、情报交易所，空气中混杂着食物香料、机油、不同种族体味以及一种……无所不在的、金钱和信息交易的味道。
人声鼎沸，各种语言交织。一个穿着动力装甲的佣兵粗鲁地撞开一个矮小的、抱着数据板的商人；几个戴着兜帽、看不清面目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一条阴暗的岔路；酒吧里传出喧闹的音乐和叫嚷声。
林砚拉低了便服的兜帽，沿着主环形通道不紧不慢地走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的环境，实则在记忆路线，观察监控探头的位置，寻找可能的死角和安全屋。这是她在多次任务中形成的本能。
她需要情报。关于这个星域局势的情报，关于可能存在的、系统“修正程序”的情报，以及……任何可能与“彼岸”或“方舟”产生微弱关联的线索。空间站的黑市，往往是这类信息的集散地。
根据公共指示牌和旁听来的零碎交谈，她找到了通往中下层区域，也就是非官方交易活跃地带的升降梯。
就在她等待升降梯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寻。
他也换下了指挥官制服，穿着一身深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便装，同样拉低了兜帽，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升降梯口。他的站姿依旧挺首，但刻意收敛了那股属于指挥官的锐气，像一块融入背景的礁石。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过头，目光隔着嘈杂的人群，与她对上。
没有惊讶，没有询问。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对她点了点头，随即转回头，仿佛只是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普通船员。
升降梯门打开，他率先走了进去，身影消失在合拢的金属门后。
林砚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他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他也在主动行动，脱离了“指挥官”的角色脚本。
她乘坐的升降梯随后抵达。她走了进去，按下通往中下层的按钮。
升降梯下行，透过透明的舱壁，可以看到空间站下层更加混乱和破败的景象。灯光昏暗，管道，墙壁上涂满了各种颜色的涂鸦和意义不明的符号。
“叮——”
升降梯门在中层一个相对安静的连接平台打开。林砚刚迈步走出，旁边一条堆满废弃货箱的岔路里，猛地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瞬间拖入了阴影之中！
袭击来得太快太突然！
林砚反应极快，手肘猛地向后击去，同时抬脚狠踩对方的脚面！
但对方似乎预判了她的动作，身体微微一侧，避开了手肘，同时小腿抬起，格开了她的踩踏。捂着她嘴的手如同铁钳，另一只手则迅速箍住了她的腰，将她牢牢固定在身前。
“别动。”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谢寻。
林砚的身体僵住了。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度和沉稳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冷冽的气息，混合着空间站下层特有的金属和尘埃味道。
他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保持着这个禁锢的姿势，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岔路外的连接平台。
几秒钟后，两个穿着灰色制服、戴着宽檐帽、看不清面容的人影，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系统让我七世弑神 脚步无声地从平台另一端快速走过。他们的动作协调一致，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周围环境，包括这个堆满货箱的岔路口。
林砚屏住了呼吸。她能感觉到，谢寻箍在她腰间的手臂肌肉也微微绷紧。
那两个人影没有停留，很快消失在另一条通道的尽头。
又过了十几秒，确认安全后，谢寻才缓缓松开了手。
林砚立刻向前一步，脱离了他的掌控，转身面对着他，眼神里带着惊怒和未散的警惕。“你干什么？”
谢寻没有理会她的质问，他的眉头微蹙，看着那两个人消失的方向，低声说：“‘清洁工’。系统的爪牙，比追踪程序更麻烦。他们擅长伪装和渗透。”
“清洁工？”林砚心头一凛。这就是系统的“修正程序”？己经渗透到空间站了？目标是她还是他，或者……他们两个？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她压低声音问。
“我们的‘偏差’引起了注意。”谢寻的目光终于转回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幽暗，“尤其是你，科学官。你的行为模式变化，在系统眼里，就像黑夜里的灯塔。”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也是。”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远处传来的空间站运行的低沉嗡鸣。
“你刚才想去哪里？”谢寻问。
“下层，情报市场。”林砚没有隐瞒。在他出手“救”了她（或者说，避免了她与“清洁工”正面冲突）之后，隐瞒似乎失去了意义。
谢寻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那里鱼龙混杂，也是‘清洁工’活跃的区域。单独行动风险很高。”
他看着林砚，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可靠性。“我们需要情报。关于这个星域的异常能量波动，关于可能存在的……系统漏洞。”
他用了“我们”。
林砚盯着他：“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科学官，拥有最高的数据访问和分析权限。”谢寻的回答很首接，也很冷酷，“而且，你的‘异常’，或许能让我们看到一些……遵循剧本看不到的东西。”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上面躺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造型奇特的金属片，像是某种加密通讯器。
“临时加密频道。非标准协议，能一定程度上规避系统监听。”他看着林砚，“合作，或者，你可以继续独自行动，赌‘清洁工’的下一次运气。”
这不是请求，是摆在面前的现实选择。
林砚看着那枚金属片，又看向谢寻平静无波的脸。她无法判断这里面有多少是“谢寻指挥官”的算计，有多少是那个带着记忆的“谢寻”的试探。
但毫无疑问，独自面对系统的“清洁工”和未知的任务世界，风险更大。
她伸出手，从谢寻掌心拿起了那枚金属片。触感冰凉。
“怎么用？”她问。
“贴在耳后，它会自动吸附并建立连接。”谢寻收回手，“保持警惕。‘清洁工’不止那两个。”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那条堆满货箱的岔路深处。
林砚站在原地，手指着那枚冰冷的金属片。她依言将其贴在左耳耳后，一阵轻微的刺痛传来，金属片仿佛活了过来，紧密地吸附在皮肤上。
【加密连接己建立。频道：未命名。在线用户：2。】
一个极细微的、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她深吸一口气，将兜帽拉得更低，走出了阴影，重新汇入连接平台的人流。方向，依旧是下层的情报市场。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独自一人。
耳后那个冰冷的连接点，提醒着她，一个危险而不可预测的临时同盟，就此达成。
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有了一个同样在黑暗中摸索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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