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柔打着哈欠坐在阳台上吹风的时候，裴清让敲响了她的门。
“我可以进来吗？”
楚柔喊了声进。
可裴清让进来时，她一眼看到的不再是他的脸。
而是他的耳朵。
那颗耀眼的钻石，真的出现在他的耳朵上。
楚柔盯着他看，片刻后，才笑着夸他“很漂亮。”
裴清让低低嗯了一声。
“家里倒是有做耳钉的工具，你的耳洞怎么打的？”
这么早，去市区最少也要一个小时。
裴清让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医用针头。”
“暴发户，看看，只要男人想，什么事都会有办法的。”
楚柔走到他面前，然后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一下，“疼么？”
裴清让的身子紧绷着，“不疼。”
楚柔拉着他到阳台上吹风，“帮我写作业。”
阳台极宽敞，种满了各色的花，遮阳伞下还有两张沙发，楚柔坐在那悠闲的刷着手机。
裴清让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帮她写作业。
楚柔看到有趣的视频也会歪到他身上递给他看，“好可爱。”
裴清让看得认真，“你喜欢猫吗？”
楚柔毫不犹豫，“不喜欢。”
裴清让不明白。
刚刚抱着手机刷可爱笑得开怀的是她。
可不喜欢的也是她。
“看别人养当然有意思。”
“如果自己养，哪怕摸一摸，都会有毛发粘在身上，我不喜欢。”
裴清让不知想到了什么。
两个人也没在说话。
恍然一年过了，刘芝依旧只能睡在客房，只有楚瑜有需求的时候才会让她去楼上主卧。
这让刘芝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
她见楚柔和裴清让相处得好，再次哄着裴清让去把楚柔搞定。
“阿让，妈妈年纪已经大了，不能再等了，既然她很喜欢你，我们可以试一试呀，只要她点头了，我总能混到一场婚礼。”
刘芝很清楚男人是个什么德行。
她很聪明，很清楚楚瑜绝不会再婚，自己还够不上这个资格去分楚家的财产。
可裴清让是她生养的，他一直都招人喜欢。
也许，也许他能搞定楚柔，将来…………
刘芝的眼眸中露出了野心和欲望。
她掐住了裴清让的肩膀，“阿让，你试试，为了妈妈，试一试。”
裴清让第一次这样审视着自己的母亲。
他在学校里并不快乐。
可这个地方又很公平，痛苦的同时，让他成长，让他懂得审视自身。
“妈妈，你考虑过我吗？”
刘芝一愣。
裴清让已经高了很多。
他生得白，鼻梁高挺，眉骨极佳，不笑时如同三月的湖水一般，“妈妈，我过得开不开心，您考虑过吗？”
刘芝像是刹那间被猛然重击了一下。
她突然意识到，裴清让已经大了。
可这样的意识并没有让她从欲望中抽身，反而像是被激怒的狮子一般，低声咆哮着“开心？你爸那个畜生不要我们了，自己闯了祸往监狱里一钻就不管不顾，不是我，你早就被饿死了！”
裴清让冷静地看着她“爸爸是为了您，妈妈。”
“如果不是为了赶走流氓，爸爸不会杀人的，他也不会进监狱。”
刘芝轻轻喘着，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谁告诉你的？”
裴清让把她的手从肩膀上拨下来，“网上什么都有。”
“包括您为什么会招惹来那几个流氓。”
因为刘芝在没有离婚之前，已经和一个富商牵连到了一起，只是很不幸，被原配知道了，花钱找了两个流氓过来，给她点警告。
刘芝下意识退了一步。
她血色尽失，颤着唇盯着他。
裴清让的眸中没有什么神采，平静冷漠“妈妈，每一分钱，都标注好了对等的重量，您怎么得到的，最终都会通过同样的方式失去。”
“如果我是您，不要再尝试想着加入楚家，而是能拿到多少就拿多少，变现之后，立刻就离开这里。”
“商人的钱，都是他们费尽心思从别人手里抠出来的，您不信男人的忠诚，可更不应该信的，是男人的钱会没有条件地落到你手里。”
话音刚落，他被一巴掌扇侧了脸。
他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刘芝不敢大声嚷嚷，事实上，装了这么多年的体贴温柔，她也真的多了几分好体面。
“畜生，你也是畜生。”
“裴清让，你也是畜生！”
刘芝没有再要他做什么，反而处处避着他，好像生怕他搞出什么花招，打乱她的计划。
中考一过，楚柔就定了机票往偏远乡下钻。
裴清让也陪在她身边。
到了酒店，裴清让就知道她大概又要发脾气了。
果然，“脏死了。”
裴清让嘴角勾起笑，他将她的行李接过去，一手牵着她往电梯去，“我会打扫干净的。”
冯秘书松了口气。
他肩上背着，手里拉着，司机那边也才送上去两个箱子。
两个人，七八个行李箱。
到了房间，楚柔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裴清让没有坚持，而是脱下外套，卷起袖子，给凳子消毒杀菌，然后又把房间的地板拖了十几遍。
楚柔这才肯进门，坐在硬邦邦的凳子上，她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这什么鬼地方。”
冯秘书关上门，将行程报给她听，“今天休息半天，明天一早我们开车进山区，然后换乘摩托，最后步行一个小时，小姐，您有什么要求吗？”
说实话，冯秘书并不愿意说最后一句话。
楚柔确实做好了准备。
可她准备做得太少了。
“摩托谁来骑，有证件和拍照吗？”
冯秘书委婉地解释“山区的摩托不是小姐的那辆，速度和舒适感都较差，我请了山区里的女人，小姐放心。”
楚柔不放心。
“这种酒店居然是最好的，你知不知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保洁还在廊上捡地上的垃圾。”
一想到这，楚柔觉得自己要崩溃了，“酒店就没有各司其职这个制度吗？房间保洁和卫生保洁怎么能一样。”
楚柔一边飙演技一边疯狂跟暴发户要夸，“我是不是超会演！”
暴发户夸她，“确实天衣无缝，活灵活现。”
裴清让坐在她身边，尽可能地安抚她“不要紧，我会骑，雨衣和靴子都准备好了，绝对不会沾到你身上。”
冯秘书也看着她。
楚柔靠着椅背，哼了一声，“我可不是来玩儿的。”
“冯叔叔，明天除了拍照，我还想挑一户人家家里座谈，当然，越穷越好，最好是家里女儿一堆的那种。”
冯秘书拿出平板记录着，楚柔的手指扣着一旁的桌子，这样认真的模样和刚才娇气抱怨的那个她判若两人。
“国外的女权呼声越来越高，这是新的商机，只要商家愿意迎合，尤其是化妆品和服装产品，利润非常高。”
楚柔微微倾身，她的脸带着些许稚嫩，可眸中有着同龄人极少有的野心。
“我相信，这阵风同样会吹到国内，冯叔叔，这是个好机会，也是我的机会。”
冯秘书点头，“我来安排。”
楚柔又看向裴清让，话里有话一般“阿让，我花了几百万让人去调研，还千里迢迢跑到这个鬼地方吃苦，是一定要得到回报的。”
冯秘书没说话，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裴清让知道，她不需要自己在嘴巴上说多么漂亮的话。
果然，楚柔说完了就转头让冯秘书把准备好的衣服和鞋子拿出来。
冯秘书把一个箱子打开，里面从头上的发卡到脚上的鞋子，每一样东西都准备好了。
裴清让看见那套化妆品，微微蹙眉，走上前要把东西拿出来。
楚柔动都没动，“它很适合我。”
裴清让侧头，“可是你会过敏。”
楚柔点头，“对啊，就是要过敏。”
她笑得明媚，“阿让，我就是要过敏啊。”
裴清让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穿着米白的连衣裙，黑亮油润的头发用一根簪子簪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耳边的几缕碎发随着微风轻轻扬起。
整个人沐浴在晨曦晨露里，像是山间最纯洁的山茶花。
可她脚上的鞋子早已被泥巴沾满了，连裙子上都溅着大大小小的泥点子。
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到了山上时，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那里等着看了。
地方台早就打了招呼，相机从楚柔等人出现的时候就开始录像了。
裴清让扶着她，她的脸上渐渐泛红，鼻子和脸颊也有些脱皮了。
“冯叔叔，是这吗？”
楚柔露出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看见那些村里人时，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诧和难受的表情。
她忽然背过身，摄像机也很敏锐地跟着转了过去，捕捉到了她脸上的眼泪。
记者也挤了过来，“楚小姐，您为什么哭了？”
“楚小姐，您是可怜他们吗？”
“楚小姐，您是不是想在人民面前表演？”
记者连番的追问和刁钻的角度硬是把楚柔逼得连连后退。
让人只看得到她的柔弱无措，裴清让也不例外。
他知道她抱着目的来，但是并没有想过，她会让人这么攻击自己。
楚柔被一只手拉住了，然后从人堆里被一个清瘦的怀抱护着往前走。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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