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让近乎狼狈地移开眼，他肤色冷白，看人时眼神深情得像沉溺地深渊。可唇角现在却紧抿着，克制又乖巧。
楚柔收了笑，“你不愿意？”
室内一片死寂。
楚柔后退了半步，冷眼看着他“滚出去。”
裴清让握紧了手。
楚柔微微抬起了下巴，这个模样和她平日里装出来的温柔半点不像。
很别扭的倨傲和冷淡，“别让我再见到你。”
裴清让漂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他抿着唇，低着头转身关上门，冯秘书正站在窗户那里抽烟。
随着咔嚓的关门声响起，冯秘书也看了过来。
男孩儿的失魂落魄太过于明显，冯秘书冲他点了点头，又抬手看了眼时间，把烟头仍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
“A4纸没了，一起去买吧。”
裴清让嗯了一声。
冯秘书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下了楼，他才开口“其实你这么聪明，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他点到即止，并不多言。
然后拿出机票和车票，“司机已经把你的东西装好了。”
裴清让觉得眼睛很酸，很涨。
楚柔站在楼上，看着男主消瘦单薄的背影，有些难受。
“暴发户，我觉得好像在PUA他。”
暴发户没说话。
楚柔觉得这是一种默认。
“这不对。”
暴发户的声音断断续续，“这是每个主角都会遇到的低谷，所有的困境都将成为他们成功的踏脚石。”
楚柔打断它“那怎么能一样。”
“如果只是在嘴边上欺负一下他，逗一下他，我当然能做，可我现在做的事几乎要毁掉他了。”
“他什么都没有，跟我去国外，再被我抛弃掉，他会死的。”
“暴发户，这是杀人。”
暴发户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它第一次出现在位面世界里。
楚柔有些意外，“你…你可以出来啊。”
暴发户僵硬的四肢看起来像是生了锈，两只空洞洞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能出来。”
楚柔有些不大自在，“就算是恶毒女配，也要有点点节操对不对，霸凌不可以，把他一个人丢到国外的街头上也很没品………”
暴发户歪着头看她“你心软了？纸片人比钱更重要吗？”
楚柔被戳破了心事，声调骤然拔高“你这是话，钱当然更重要，上个位面……”
说到上个位面，楚柔卡顿了一下，她大概记得自己是下线了，但是主要剧情有些忘记了。
“上个位面我按着剧情走，最后不也有一点点偏差吗？反正完成剧情就好嘛。”
暴发户没说话。
楚柔轻咳了一声，底气不是很足，“在国内丢掉他吧。”
国内至少能保证基本的安全。
暴发户提醒她，“你作恶，被主角反杀，下场凄惨，这些都是看点。”
楚柔虚张声势“我不管，他要是成年了我还能说服自己，可他都没成年，我又是PUA，又是搞虐身虐心这一套，万一他真的死掉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楚柔就目光躲闪，“暴发户，打个商量嘛。”
暴发户没吭声。
在楚柔准备磨下去的时候，暴发户答应了，“但是不准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比如让冯秘书私下指点裴清让。
被抓了个现行，楚柔抓住它的手撒娇，“我保证再不会有了，真的。”
刚刚裴清让那个样子，她是真担心他头脑发热就答应了。
说动了暴发户，楚柔心情大好，然后又确定裴清让已经回去了，才打电话给楚瑜，正巧，楚瑜也要和她说说裴清让的事儿“我已经让刘芝搬出去了，你要是喜欢他，也可以资助一下他。”
当然，父女俩打得一个主意，花下每一块本金，将来都是要成倍地赚回来的。
楚柔故作不在意，“我已经让他回去了。”
楚瑜啧了一声，诧异地开玩笑“这可不像你。”
当爸的不是个好东西，女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柔躺在床上，随手勾着头发玩儿，“闷得跟木头一样，没意思。”
“爸爸，我不想出国了。”
楚瑜没说话。
“阿楚，你的人生计划一直都做得很好，不要贪玩，好么？”
楚柔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个合适的理由，“我更担心爸爸趁我不在，给我弄出个弟弟，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而且我也并不觉得国外的教育有多么好，只要我聪明，到哪里都一样，不是吗爸爸？”
这种自信到近乎自负的话取悦了楚瑜，他爽朗一笑，“阿楚，光动嘴可不行，我不会给你安排，如果你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一个让爸爸看得上的高中，可以暂时不出国。”
楚柔欢喜得不行，“当然没问题！”
挂了电话，楚柔就在床上打滚。
裴清让照顾她成了习惯，哪怕是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她都能睡到最合心意的床。
“喂，冯叔叔，你帮我做个事。”
把事情安排好，楚柔就开始了上山下乡的活动，足足跑了一个星期才腰酸背痛的爬上飞机。
到家的时候，她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闷头就栽倒在沙发上。
“王妈，我饿了！”
空荡荡的屋子没人回应，楚柔正要发脾气，一只手把她的鞋子脱了。
楚柔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
裴清让把她鞋袜都换了，王妈也把面端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
楚柔以为自己这句话无比冷漠与傲慢，可那没什么劲儿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裴清让这几天的彷徨和低落终于得到了释放。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的踏实，“等你。”
楚柔睁开眼瞧他，“我不是说让你走嘛。”
王妈在厨房连连摇头。
裴清让看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微微垂眸“明天就走。”
楚柔一时没说话。
两个人一时沉默着。
裴清让把一张卡放在桌子上，“这是你给我的钱，我都放在卡里了，学费……以后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的。”
楚柔心情不大好，忍不住冷嘲热讽“本小姐差你那点钱么？”
“别说你了，我给宠物都花了不止这个数。”
她的情绪差到极点，裴清让感知到这一点后，忽然欠身抱住了她，他身上淡淡的好似柚子的清香盈过来。
“阿楚，谢谢你。”
多么善良单纯的裴清让啊。
恶毒女配你没有心！
楚柔没有推开他，声音恶狠狠的，“我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你又说走就走，我告诉你，没那么便宜的事。”
然后推开他，扬声喊来王妈“给我放洗澡水。”
她在楚家的脾气一贯这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可在外面，她又总是温柔善良的模样。
裴清让只以为她的性格这样而已。
从来没想过，表里不一的人，心也跟云一样飘忽不定。
楚柔看着桌上的面，没有客气，裴清让就起身给她倒水。
等她吃饱喝足上了楼，管家就把他的箱子拉过来，“您的票已经退了。”
裴清让坐在沙发上，他已经很高了，利落的短发，漂亮的眉眼，在无声的时间里逐渐引人注目。
“我妈妈呢？”
管家顿了顿，“先生已经送了一套房给刘小姐，刘小姐也说了，以后你就留在这。”
楚柔那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楚瑜的眼。
他到底还念着她贪玩，偶尔纵容一下也算弥补自己父亲责任的缺失。
一套房，刘芝就把儿子留在了楚家。
裴清让沉默着。
管家微微躬身，悄声走了。
别墅又寂静下来。
他看着落地窗外碧绿的草坪，佣人正在修建灌水，偶尔有小雀儿落在地上，在佣人走动时，一只更大的麻雀落在小雀的身边。
叽叽喳喳间，一前一后没了踪影。
楚柔睡得早，偏偏第二天生物钟硬是把她叫醒了。
阳台上王妈正在修剪花枝，晨光洒落在床上，她眯着眼，瓷白的脸还残留着睡梦中的娇憨，绸缎般的秀发铺在床上，将一切衬得如同幻境一般。
“王妈，我想喝奶茶。”
王妈放下剪刀，“我让她们做，小姐要加些什么吗？”
楚柔赤着脚起来，“就喝上次那个。”
王妈说了声好，把花瓶也摆在桌子上，将垃圾都收走了才下了楼。
楚柔趴在窗前感受着外面和煦的风，“终于吃完苦了。”
王妈再进来时，楚柔正在阳台上插花，确定她心情还可以，王妈委婉地提起裴清让。
“他在楼下坐了一晚上，早起吓了我一跳。”
楚柔动作顿了顿，王妈眼看着有下文，语气就可怜起来“他那个妈真不像样，我也算见了不少人了，这么不爱孩子的妈真是头回见。”
王妈一边装作不知道缘由，一边试探着楚柔的口风。
“暴发户，王妈其实还是挺好的，和工具人一点不像。”
“当然。”
这回答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等下让他给我送些水果上来。”
王妈嗳了两声，马上就下楼去了，然后把切好的果盘递给他，悄声点“你多说点好话，小姐今天心情好，也许有机会。”
裴清让熬了一夜的眼眶蘧然红了，他强扯了些笑，“谢谢阿姨。”
王妈拍拍他的手，“都不容易，不要跟我客气，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说完就推着他上去，“小姐吃软不吃硬，你记着啊。”
楚柔用暴发户的屏幕偷看，“真不错哇，裴清让这么看着真的好乖。”
正讨论着，裴清让的声音就传来了，“我可以进来吗？”
楚柔喊了声进，就看见了裴清让那双熬红了的眼睛。
他很称手的把东西都摆在阳台的桌子上，甚至还精心挑了角度，让她等会儿拍照更漂亮。
楚柔趴在床上看他，“阿让，你过来。”
裴清让回头看她，视线被她不断摇摆的双脚引了过去。
楚柔浑然不觉，“躺这。”
她拍了拍床边的地毯，裴清让没动。
在她要生气之前，裴清让说出了理由，“这样不好，我是男生。”
以前他个子小，胆子小，她逗弄他跟逗弄小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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