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家。
张富贵嫌弃地看着归来的曹氏，而在他的旁边，小儿媳妇李迎春一双慧黠的眼珠子在这公婆两人的身上来回移动着。
“你瞪我做什么？”
“我今儿哪句话说错了吗？”
曹氏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女人，她的脾气跟贾张氏有几分的相似，都是属于得理不饶人，无理闹三分那种。
张富贵哼了一声，道：“你哪句话说对了？”
“老大出事，老大家的撑起那个家，容易吗？”
“咱们不说帮衬一把，你也不能琢磨着吃老大家绝户吧？”
“奋斗那孩子已经大了，你那点算计，要是被他看穿了，你觉得他还会认你这个奶奶吗？”
“不认就不认！”
曹氏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孙子再亲，能比得过儿子吗？”
“再说了，咱们家老小，你总不能让他一直打零工吧？”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么儿。
这话在曹氏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还是你这个当爹的没本事，你要是有能耐，就给小儿子找个厂子好好上班，我至于里外不是人吗？”
曹氏话锋一转，竟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张富贵。
张富贵瞬间哑火。
每每说起这个事情，这个臭婆娘总会最后把矛头对准他。
偏偏张富贵还没办法反驳。
再次让张富贵闭了嘴，曹氏看向小儿媳妇李迎春，道：“你去把鱼杀了，咱们也不等过年了，今儿就吃了！”
“这么好的鱼，看着就香！”
曹氏使劲咽了口唾沫。
李迎春则是乖巧地答应着，提起鱼就去处理，不敢慢了一步。
这鱼，好吃是好吃，但是费油。
若是自家婆婆想起这一茬儿，这鱼指不定就被她转手送人，所以，得赶紧杀了。
鱼还是冰着的？
不打紧！
先把鱼头、鱼尾巴砍了再说！
在吃这一块，李迎春的效率绝对是一流的。
她动作麻利地下了手，将两条鱼的鱼头、鱼尾巴剁了下来。
当然，她不是要丢掉。
这个年头，即便是鱼骨头，但凡能嚼得动，也会吃个干净。
这鱼头跟鱼尾巴上，可是有不少肉的。
李迎春这边剁了鱼头、鱼尾，就开始烧水，准备用温水给鱼解冻。
董老爷子就在这个时候进了中院，直奔老张家。
“哟，这不是一大爷吗？你咋过来了？”
曹氏瞧见董老爷子过来，刚还跟张富贵脸红耳赤的她，瞬间就一脸的热情，仿佛刚才那个暴躁的人，并不是她。
“找老张唠两句！”
董老爷子瞥了曹氏一眼，就没再理会对方。
张富贵勉强露个笑脸，道：“老哥哥，你有啥事儿就说，我能帮忙的，肯定不含糊！”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这不是刚看到你家大孙子给你提了两条鲅鱼来吗？”
“那可是稀罕物儿，我好些年没吃过了，就打算来找你换一条！”
董老爷子这一开口，张富贵还没反应，旁边曹氏的眼睛就亮了。
“一大爷，您打算怎么换？”
曹氏是真动心了！
就在董老爷子开口的那一刻，她恍然想起，这鱼很吃油的。
自家的油，一直都是精打细算着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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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占你家便宜，市价多少我就出多少，再不给你家半斤肉票，你看成么？”
“成，成！”
曹氏老激动了。
张富贵却是装模作样地开口，道：“老哥哥，不至于，你想吃，晚上过来一起吃一口就是了，哪用得着换啊！”
这，纯纯的马后炮！
因为曹氏已经冲出了家门。
但很快，曹氏就傻眼了。
李迎春已经在处理那两条鱼，并且工作进行了一半。
这还怎么换？
曹氏看到这一幕，气急败坏地上前，给了李迎春一巴掌，当然不是打在脸上，而是抽在了背上。
“你咋动作愣个快！”
“妈，不是你说晚上吃鱼的吗？”
李迎春开始装傻。
曹氏双手猛拍大腿，嘴里呢喃着：“亏了，亏了，亏大发了！”
“妈，你说啥呢？啥亏了？”
李迎春这回是真的不解。
曹氏苦着脸，郁闷地回去堂屋。
“他一大爷，那啥，鱼，我们家老四媳妇儿已经杀了一半了，你看，这还能换吗？”
“要不，您给个加工费？”
听到曹氏这一番话，董老爷子还没回应，倒是张富贵这次反应够快，喝斥道：“你个婆娘，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我都想好了，今儿晚上请他们一大爷一起过来吃饭，你少在这里瞎咧咧，都钻进钱眼里去了！”
“滚，滚，滚，男人说话，你一个婆娘边儿去！”
张富贵一边冲着曹氏发火，一边给对方使眼色。
曹氏也是人精，虽然不明白张富贵打什么算盘，但还是很很有眼力劲儿地给了张富贵面子。
“老哥哥，让你见笑了，都是穷闹的！”
张富贵一副愧疚的表情。
可惜，他这点演技在董老爷子的面前，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老张，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忍忍吧，总会过去的！”
“再说了，比起早些年，如今这日子，已经好太多了！”
对于张富贵的卖惨装穷，董老爷子是根本不接招的。
老张家的日子难熬吗？他们这个大杂院，真要说起来，就属这一家子的日子过得舒服。可就是这一家子，最没人性！
尤其是在对他们家老大一家子的事情上，这一家子，说他们是畜生，畜生都觉得委屈！
听说过同宗同族的人吃绝户，但没见过这当爹妈的，想要吃儿子的绝户！
董老爷子是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样的爹妈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你要说张前进不是他们亲生的吧，这事儿还能说得过去。
可偏偏这张前进还真的就是亲生的！
所以，董老爷子看不过去。
“老哥哥，你是光看到好的一面，没看到不好的一面！”
“就我家来说吧，老三一直没个正经工作，每天在街上游手好闲，说是打零工，可这一个月下来，连他自己的口粮都挣不出来！”
“这都结婚几年了，他们两口子连个孩子都不敢要啊！”
说到这里，张富贵真就是一脸的悲苦，仿佛真就是日子过不下去了的样子。
事实上，他跟曹氏拿捏张前进，靠的就是这一套！
你一个当大哥的，忍心看着自己的弟弟连个孩子都不敢生？
张前进的确是不忍心。
但他还没傻到连自家的日子都不管不顾。
他是孝顺了亿点点，但至少还有一点点顾家的坚持。
也正是这一点点的坚持，暂时压过了那亿点点的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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