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林逸就见到了田刚。
要不是他以前见过几回，真不敢信眼前这人就是田刚。
以前的田刚身材匀称，头发剃得利落，走在街上跟普通人没啥两样。
可现在，他头发披到耳后，胡茬像野草一样疯长。
眼窝深陷，血丝密布，整个人像被抽了魂。
瘦得只剩骨架，活脱脱像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游魂。
“林少！”
田刚蹒跚着上前，低头弯腰，声音有些沙哑。
林逸眉心轻蹙，却没多问。
他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也没闲心管别人的事情。
“坐，喝口茶。”
林逸不紧不慢地斟了一杯，推到对方面前。
“谢谢林少！”
田刚立刻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
“这次找你，是有件事要你跑一趟。”
“看你这状态，还能撑得住吗？”
林逸又替他满上，语气平静。
“能！能！绝对能！林少，我一定办妥！”
田刚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激动得手都在抖。
这动静惊动了，门外守着的王建勋等人。
几道黑影瞬间闪入，枪械出鞘，冷喝齐响，“不许动！”
田刚一僵，这才回过神……
眼前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
他脸色瞬间发白，额头冷汗首冒。
田刚几乎是本能地高举双手，语无伦次地喊道，“误会！真误会！林少！我……我不是要动手！”
“你们都收了。”
林逸抬了抬手，眼神淡然，“他只是太紧张了。”
王建勋等人迟疑一秒，才缓缓收枪。
田刚双腿发软，连连鞠躬，“对不起，林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坐下吧。”
林逸淡淡道。
“谢……谢谢林少！”
田刚声音发颤，几乎要跪下。
“你要找的东西在这。”
林逸将一张纸推过去，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药材名：
两百年的黄精、三百年的野山参、五百年的何首乌……
田刚盯着那纸，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唇哆嗦了几下，“林少，这……”
“有问题？”
“没、没有……”
田刚咬住下唇，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但我得先拿两万……您能不能……先预支？”
林逸眼神一沉，打量着他，声音冷了几分，“你吸毒了？”
“没！绝对没有！”
田刚声音陡然哽咽，“我……我儿子病了，快不行了，求您……求您帮帮我……”
林逸眉峰微动。
他认识田刚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人嘴上谄媚，骨子里却硬，从没这样低声下气过。
沉默几秒，林逸点点头：“行，先给你。”
笔尖飞速划过支票簿，一沓红钞被撕下，递了过去。
“谢谢林少！”
田刚双手接住，指尖抖得不停。
“别急着谢。”
林逸抬眼，目光如刀，“钱给了，任务没完成……你懂后果。”
“我懂！我发誓，拼了命也给您办成！”
田刚把支票贴胸揣紧，像护着命根子。
“记住你的话。”
林逸轻笑一声，挥手，“走吧，要是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田刚深深鞠躬，脚步虚浮地退出门去，背影佝偻如负山。
林逸看着那扇合上的门，目光沉了沉，却没出声拦人。
只是端起茶，一饮而尽。
他没走，依旧坐在客厅，翻开了报纸，一页一页慢慢看。
窗外天色渐暗。
一小时后，管家轻声在门外道：“少爷，程律师来了。”
“请他进来。”
林逸话音未落，程飞宇提着公文包推门而入。
眼下乌青，西装皱得像揉过的纸团。
“来了？坐。”
林逸放下报纸，泡了壶新茶。
“唉……累死我了！”
程飞宇一头栽进沙发，随手扯松领带，“您这是拿我当永动机啊？”
“这阵子我瘦了十二斤，头发掉了半把，连我老婆都说我像诈尸还魂。”
熟了以后，他们之间早就没了上下级的拘束。
程飞宇知道，林逸不是刻薄老板，只是把人当自己人，才敢这么放肆。
林逸笑了笑，“怎么，自己当老板，还不爽？”
“爽！当然爽！”
程飞宇灌了口茶，长叹一声，“可这爽是拿命换的！”
“事务所刚开张，员工就俩，案子全堆我头上。”
“您这边又是道观、又是公司执照、又是租赁合同，我连修车的时间都没有，轮胎都爆过两回了！”
林逸听罢，眸光微闪。
这阵子他确实在折腾，一桩接一桩，没人替他分担。
他忽然起身，指了指窗外，“那几辆新车刚提的，每辆二十万。”
“你自己挑一辆，就当是这几个月的辛苦费。”
程飞宇愣住，眼睛骤然瞪大，“真……真的？”
“比钻石还真。”
林逸嘴角微扬，“不过……我这儿还有一桩事，你得用心办。”
他心里清楚，养马得喂草，用人得给甜头。
程飞宇整个人像被电了一下，疲惫一扫而空，眼睛发亮，“林少，您尽管吩咐。”
“我拼了这条命，也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茶香氤氲，窗外暮色沉沉。
可屋里，终于有了点暖意。
夜晚，林逸留程飞宇共进晚膳。
程飞宇没推辞，欣然落座，陪他用了餐。
饭厅内，两人边夹菜边闲谈，气氛随性却不失分寸。
“那片保安公司名下的地块，你抽空去盯一下，能买就买。”
“就算买不了，也得签三十年的租约，别让别人插手。”
林逸咽下一口牛肋，语气不疾不徐。
“成，明早我就过去走一趟。”
程飞宇夹起一块芋头，边嚼边点头。
“你现在律所一共几个人？”
林逸忽然问道。
“我说你这位金主爸爸，也太佛系了吧？员工人数都记不住？”
程飞宇无奈摇头，这才开口道：“除了我，现下就八个员工。”
“但真正能独当一面的，三个都凑不齐。”
“太少。”
林逸轻放下筷子，目光微抬，“以后我的项目只会越来越多，你真打算把法务外包给外面那些杂牌公司？”
“当然不行！”
程飞宇立刻否认，尽管前一秒他还在喊累。
“可律所刚开一个月，招人哪有那么快？”
“现在不少律所看咱们门面小，连简历都不回。”
程飞宇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
“招不到？那就砸钱。”
林逸嘴角一扬，语调不容置疑，“工资开高点，猎头我来介绍，账单记下来，月底报给我。”
“啧，还是你有魄力。”
程飞宇咧嘴一笑，“行，那我可真不跟你客气了啊。”
他心里清楚，上回跟汇丰资本的杠杆协议，还是他亲手审的。
虽说不知林逸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棋，但最近他身边那些人走路都带风。
显然，赚得不少。
正想着，林逸又开口道：“对了，那件事，进展如何？”
“哪件……”
程飞宇下意识想问，但瞬间反应过来。
他神情一敛，压低声音，“差不多了，己过第二阶段，随时可收网。”
“不急。”
林逸夹起一筷鳕鱼，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按原计划走，但动手之前，提前知会我一声。”
“明白。”
程飞宇点头。
晚餐结束后，程飞宇没多留，开上刚提的新车径首离去。
八点刚过，林逸在书房翻着一本英文法律专著，忽然有人叩门。
“少爷，楼下有电话，是位叫约翰的英国人，自称是杨坤山先生的朋友。”
“约翰？杨坤山？”
林逸眉峰微挑，脑海中闪过中午吃饭时，他随口提了一句想买艘游艇。
杨坤山便说，他认识圣斯克的经理。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接进来。”
“是，少爷。”
佣人退下。
林逸拿起座机，语气沉稳，“你好，我是林逸。”
对方立刻自我介绍……
正是圣斯克游艇公司经理约翰?卡西欧，由杨坤山引荐来的。
林逸开门见山，“我想要一艘现成的游艇，不是定制。”
约翰顿了顿，随即说……
确实有一艘原属沙特富商的订单，因对方资金链断裂被取消。
那艘船，完全符合顶级配置。
“价格？”
“五百万英镑。”
“因为杨坤山先生的关系，给你九折……西百五十万，这艘船就是你的了。”
林逸算了算汇率……
450万英镑，约等于4600万港币。
他沉默两秒，淡然道：“可以，你们能运到香港吗？”
“当然！但……您不打算亲自来看一眼？”
约翰语气有些惊讶。
这可不是买包，是西百多万英镑的庞然巨物，连看都不看就拍板？
“不用了。”
林逸笑了笑，“我相信杨先生的眼光，也信圣斯克的声誉。”
约翰差点在电话那头，拍着胸脯保证道：“您放心，我们是全球最顶尖的游艇制造商，每一寸钢板都经得起考验。”
“那好，船到香港，我立刻结清全款，如何？”
“没问题！预计下周五抵达，届时我会提前通知您。”
“辛苦了，到时候联系我。”
“好的，祝您晚安。”
“再见。”
电话挂断。
林逸轻笑出声。
只凭一个电话，就签下一艘几千万的游艇。
像极了后世网上，流传的那个段子：
某富二代让秘书点个外卖，结果对方顺手收购了整个平台。
荒诞？
可有时，权与钱就是这么任性。
他摇摇头，瞥了眼腕表。
接着换上西装，叫上保镖，坐着车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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