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金令慢慢下车，他并没有跟上大队长的脚步，而是观察周围的情况。
交警同志已经先一步抵达事故现场。
刑警大队的同事们都各司其职，维持交通秩序，安排救护车进场，展开大型搜捕行动，特别是重案队的同事们身先士卒。
“令队，怎么了？”
祝金令听到身后传来李明刚的声音，他这才从被撞断的栏杆位置下去。
几个医护人员用担架抬着重伤的项标，和祝金令擦肩而过。祝金令看了一眼，项标右手死死握住短刀，已经陷入昏迷，身上有多处伤痕，额头能清楚地看到血迹。
项标的车滚下路面后，翻滚了四十多米，最后撞在一面石头墙壁上。这里是以前修高速公路的时候开凿的石场。
祝金令一眼扫视现场，一具尸体赫然躺在距离车子不到三米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车子，发现后座上还有一具尸体。
“杨昶？”
李明刚蹲下察看车外的尸体，发现是他苦苦追寻的杨昶，发出了见鬼一样的声音。
“刘启铭？”
跟着祝金令的黄文庆，也看清楚了车里的尸体是出租车案第二凶手刘启铭，同样露出了见鬼一样的神情。
“这就是我叫你们两个一起来的原因。”
祝金令微微皱眉，遗憾地说完后起身，绕到副驾驶位置。大队长王富康、重案中队的中队长祁明剑都在盯着副驾驶的位置。
副驾驶位置上凌乱不堪，留有撞击痕迹。
三个人都知道，跑了一个。
祝金令顺着副驾驶车门打开的位置看去，地上的碎石明显有被脚印移动过的痕迹，而前方正好是杨昶的尸体所在的位置。
祁明剑模仿着第三者的样子，一瘸一拐地前行。祝金令则先一步看到了杨昶脖子下的大石头，那石头像枕头一样，已被鲜血染红。
再看祁明剑慢慢走过来，祝金令斜眼看着他的脚下——那是死者杨昶用手抓住碎石爬行的痕迹。
他们都猜对了。
当时杨昶并没有死，他爬出车窗想要自救，却有第三个人追了出来，并用石头一遍又一遍地将杨昶砸死了。
祝金令赶紧回去查看后座的刘启铭，发现他被一刀封喉，是瞬间毙命的。
他又急忙往项标车子的后备箱看去：另一把短刀去哪里了？从现场碎石被搅动的程度来看，事故发生后，还发生过打斗。
技术人员正在仔细检查洒落在碎石中的血迹。
“祁队，这是什么情况？”
祝金令谦虚地询问祁明剑。
“这要等那个司机醒来才知道了。”
祁明剑没有正面回答，因为他知道祝金令肯定已经有所察觉。既然大家看到的、猜到的都一样，便没必要多做解释。
“没有行车记录仪。是个黑车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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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康一眼就看穿了项标的身份，仔细琢磨着说道。随后他起身对着祝金令说：“你能不能搞定？不行就让祁明剑接手。”这个案子不简单，王富康即便有心提拔祝金令，也担心他撑不起来。
祝金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李明刚和黄文庆。
黄文庆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趟这浑水，把案子让给重案中队，祁队破案的速度肯定比他们城区中队快。
李明刚则点了点头——案子是他们一路跟下来的，不能半途而废。
“我们中队还在全力协作配合缉毒大队办案（涉毒刑事案件），这事儿还得劳烦令队。大队长，我相信他，也相信城区中队。”
祁明剑看着祝金令，眼里闪着光。从祝金令参与第一起交通大案开始，他就一直在关注这个年轻人，也是他提议并力保祝金令调任刑警大队的。他坚信祝金令绝对有能力办好这个案子。
而且城区中队还有李明刚这样的老手坐镇，祝金令现在什么都不缺，唯独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王富康咳嗽两声，看了看两人。他心里清楚祁明剑和重案中队责任重大、牺牲最多，刚才故意那么问，就是想看看祝金令有没有决心。
“我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祝金令马上以军姿立正报告，声音宏大，震耳欲聋。
“城区中队，保证完成任务！”
李明刚和黄文庆也做出同样的姿势，大声回应。
王富康点了点头，随后让队员们赶紧拍照取证，不要妨碍交警同志工作。
刑警大队各中队里，就城区中队人数最多（警务辅助人员多），单论办事效率，城区中队也是最好的，而且在城区办案有天然优势。
重案中队是刑警大队的宝贝疙瘩，但目前形势紧张，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
各个乡镇中队人员配备少，职责区域又不在县城及周边，除了承担乡镇的警务工作，还要协助缉私、打私任务。
技术中队目前的工作还只是辅助其他中队，尚未形成独立战斗力。
王富康正是看到了各个中队的难处，才把祝金令这样的人才提拔为城区中队的中队长，作为刑警大队的队长，他要把城区中队打造成第二个重案中队。
“收队！”
大队长王富康一声令下，所有刑警大队队员整齐划一地退出现场。
黄文庆单独开自己的车。
李明刚开着中队的警车，祝金令坐在副驾驶座上。
“这事怎么这么莫名其妙？杨昶和刘启铭就这么死了，那出租车案还怎么往下办？”
一上车，李明刚就开始发牢骚，语气里满是疲惫。
祝金令听出来了，面对这种突发局面，别说李明刚，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招架不住。现在，真的只能等项标醒来了。
项标是当事人，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不，他肯定参与了什么。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但没办法，其他中队更辛苦（重案中队今天有同事牺牲了）。大家保持工作状态，我们一定能渡过难关。”
祝金令罕见地说出了“难关”这个词，语气中带着一丝酸涩。
话音刚落，祁明剑的警车就急速超过了他们，警笛声开到最大。下了高速后，车子一路驶回县城——估计是赶着去送牺牲的同事最后一程。
祝金令朝着远去的重案中队车队深深敬了个礼。这就是边境，这就是最前线的刑警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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