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的鎏金铜炉里，新换的龙涎香还没燃出多少烟气，就被一阵清脆的碎裂声惊得散了满殿。
金玉妍站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映出的自己，眼中满是怒火。
她刚听说，阿箬坐着凤鸾春恩车去了养心殿。
那辆象征帝王恩宠的车驾，她入宫这么久，都没能坐上几次。
而阿箬，一个背叛主子的贱婢，竟然能得此殊荣。
“砰 ——！”
又一个青釉瓷瓶被她扫落在地，碎片溅到裙摆上，留下几道细小的划痕。
贞淑跪在地上，头垂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跟着嘉贵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贱婢！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婢！”
金玉妍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是愤怒，也是嫉妒。
她精心谋划这么久，好不容易让仪贵人小产，把娴妃送进冷宫，本以为能趁机拉拢皇帝，没想到好处全被阿箬占了。
“主子息怒，小心伤了身子。”
贞淑轻声劝道，“那阿箬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皇上封她为答应，说不定只是权宜之计，未必是真心宠爱。”
“权宜之计？”
金玉妍冷笑一声，抬手将梳妆台上的珠钗全都扫到地上，“若是权宜之计，何必让她坐凤鸾春恩车？何必给她等同于贵人的用度？”
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养心殿的方向，眼神阴狠。
“这阿箬，定是在皇上面前说了不少娴妃的坏话，才得了这么多好处。不行，我不能让她这么得意下去。”
贞淑心中一动，抬头看向金玉妍：“主子的意思是……”
“你去查查，阿箬在养心殿的动静。”
金玉妍语气冰冷，“若是她真得了盛宠，咱们就想办法让她出个大丑；若是皇上只是做做样子，咱们就趁机挑拨，让她和其他嫔妃斗起来。”
贞淑连忙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贞淑离去的背影，金玉妍深吸一口气，却依旧压不住心头的火气。
她走到榻边坐下，指尖无意识地着锦缎的花纹。
这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见风使舵的人。
阿箬得了恩宠，那些原本依附她的宫人，说不定很快就会转投阿箬门下。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不能让阿箬站稳脚跟。
而此时的凤鸾春恩车里，阿箬正坐在软垫上，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穿着一身新做的粉色宫装，头上戴着皇帝赏赐的点翠珠花，手指反复抚摸着袖口的刺绣，心中满是憧憬。
她终于要成为皇上的女人了。
再也不用看娴妃的脸色，再也不用做那些端茶倒水的粗活。
从今往后，她就是慎答应，是这后宫中能与其他嫔妃平起平坐的存在。
“主子，快到养心殿了。”
随行的小宫女轻声提醒。
阿箬连忙整理了一下裙摆，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端庄得体。
她想象着皇帝见到她时的模样，想象着自己将来生下皇子，一步步爬上更高位的场景，心跳不由得加快。
凤鸾春恩车在养心殿门口停下，李玉早己在那里等候。
“慎答应，皇上在里面等着呢，请随咱家来。”
李玉的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谄媚。
阿箬跟着他走进养心殿，殿内的暖炉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皇帝坐在龙书案后，手里拿着奏折，头也没抬。
阿箬连忙跪地行礼，声音带着几分娇怯：“臣妾阿箬，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皇帝没有叫她起身，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冰冷。
“阿箬，你可知罪？”
这话一出，阿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中咯噔一下。
“皇上…… 臣妾…… 臣妾不知何罪之有。”
她连忙磕头，声音带着几分慌乱，“臣妾只是…… 只是想来伺候皇上。”
皇帝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桌上，声音陡然转厉：“你不知罪？你背叛主子，诬陷娴妃，害得她被打入冷宫，你还不知罪？”
阿箬浑身一颤，趴在地上，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皇上，臣妾说的都是实话！娴妃她真的谋害皇嗣，臣妾只是据实禀报，没有诬陷她啊！”
“实话？”
皇帝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以为朕真的相信你的话？你以为封你为答应，让你坐凤鸾春恩车，就是真心宠你？”
他蹲下身，捏住阿箬的下巴，语气冰冷如刀：“朕不过是想让你看看，什么叫恩宠，什么叫落差。你不是想当主子吗？朕就让你尝尝，从云端跌进泥里的滋味。”
阿箬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终于明白，皇帝根本不是要她侍寝，而是要羞辱她。
“皇上…… 臣妾知道错了…… 求皇上饶了臣妾吧……”
她哭着求饶，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皇帝松开手，站起身，语气毫无波澜：“饶了你？可以。从今日起，你就跪在这龙床前，好好反省你的过错。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完，他转身走向偏殿，留下阿箬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哭得撕心裂肺。
养心殿的烛火一夜未熄。
阿箬跪在床榻前，双腿早己麻木，眼泪也流干了。
她看着殿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中满是绝望。
她以为的荣华富贵，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
她以为的一步登天，不过是皇帝手中的一场戏。
第二天清晨，李玉走进殿内，看到阿箬依旧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连动一下都困难。
“慎答应，皇上让你回去。”
李玉的语气没有丝毫同情。
阿箬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嘶哑：“皇上…… 臣妾…… 臣妾站不起来了……”
李玉没有上前搀扶，只是对着殿外喊了一声：“抬肩舆来。”
很快，两个小太监抬着一顶简易的肩舆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将阿箬扶上去。
临走前，李玉又递给她一个锦盒：“皇上说了，这些衣服首饰赏你，算是补偿你昨夜的‘辛苦’。”
阿箬打开锦盒，里面装满了华丽的宫装和精致的珠钗，可她看着这些东西，却只觉得讽刺。
这些赏赐，不过是皇帝用来掩盖羞辱的遮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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