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晨雾散得早。
咸福宫的宫人们提着食盒，脚步轻快地往长春宫去。
高晞月今日穿了件藕荷色旗装，发间簪着支点翠珠花，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茉心跟在身后，小声叮嘱：“娘娘，路上风大，您慢些走。”
高晞月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轻快：“不妨事，许久没见皇后娘娘，正好多说说话。”
延禧宫的方向，海兰正对着镜子整理衣襟。
叶心帮她将鬓发别好，轻声道：“主儿，今日去长春宫，您还是少说话，别再惹皇后娘娘不快。”
海兰点了点头，指尖攥着帕子：“我知道，只是想着姐姐在冷宫，心里总不踏实。”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把那包刚晒好的干花带上，给皇后娘娘送去，略表心意。”
养心殿内，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金砖上。
嬿婉正给皇帝斟茶，青瓷茶杯落在桌上，发出轻响。
皇帝端着茶，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慵懒：“今日各宫都走动起来了，倒显得热闹。”
嬿婉垂手而立，轻声应道：“皇上痊愈，后宫自然安心。”
皇帝抬眼，看着她的侧脸，忽然道：“你在养心殿侍疾三月，倒也辛苦。”
嬿婉心中一动，知道该说正事了，便屈膝行礼：“皇上，奴婢有一事求奏。”
皇帝放下茶杯，挑眉：“哦？你且说说。”
“如今皇上龙体安康，奴婢想回撷芳殿，继续照顾二阿哥。”
嬿婉的声音平稳，没有丝毫犹豫，“二阿哥虽己痊愈，却还需细心照料，奴婢放心不下。”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指尖着杯沿，语气带着不悦：“养心殿难道不好？留在这里，不比去撷芳殿自在？”
嬿婉依旧垂着头，语气坚定：“回皇上，奴婢本是二阿哥身边的宫女，奉命来养心殿侍疾己是逾矩。如今皇上康复，奴婢理当回撷芳殿，守好本分。”
皇帝盯着她，眼神锐利：“你就这么想回撷芳殿？”
“是。” 嬿婉没有丝毫退让，“二阿哥年幼，离不开人，奴婢不敢因一己之私，耽误了照顾皇子的差事。”
皇帝沉默良久，终究没再阻拦。
他知道，嬿婉说得在理。
强留儿子身边的宫女，传出去终究不好听，倒显得他这个皇帝不懂规矩。
“罢了，”皇帝挥了挥手，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你想回便回，只是往后，若养心殿传你，你需即刻过来。”
嬿婉连忙叩首：“谢皇上恩典！”
偏殿里，进忠正收拾着嬿婉的包袱。
听到殿内的对话，他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泛白。
这三个月，他早己习惯了每日能看见嬿婉的日子。
晨起一起煎药，夜里一起值夜，哪怕只是悄悄握着手，也觉得安心。
可他也清楚，留在这里，对嬿婉没好处。
皇帝看嬿婉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像盯着猎物似的，带着占有欲。
他是奴才，连自己的命都攥在别人手里，哪有资格阻拦皇权？
嬿婉走进偏殿时，就看见进忠站在原地，眼神复杂。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我要回撷芳殿了。”
进忠回过神，勉强挤出个笑容：“好，我送你回去。”
他将包袱递过去，里面偷偷塞了个小布包——是他托人从宫外买来的马蹄糕，嬿婉喜欢吃。
嬿婉接过包袱，指尖触到布包的温度，心中一暖：“你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就行。”
进忠却摇了摇头：“不行，撷芳殿路远，我陪你走。”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阳光落在身上，却暖不透进忠的心思。
他想起李玉前些日子说的话。
“进忠，真心喜欢一个人，不是把她绑在身边，是让她平安。”
“皇上对嬿婉的心思，你我都看在眼里，强留养心殿，未必是好事。”
当时他还不服气，觉得李玉不懂他的执念。
可如今想来，李玉说得对。
他不求能和嬿婉做对食了，只求她能好好活着。
哪怕将来，她真的被皇上看中，他也会心甘情愿帮她铺路。
“嬿婉，”进忠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回了撷芳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像以前那样，什么苦都自己扛。”
嬿婉点头，嘴角带着笑意：“我知道，你也一样，在养心殿要小心，伴君如伴虎。”
进忠“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他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心里的那些话。
慈宁宫内，福嘉正给太后禀报事务。
“太后，魏嬿婉今日从养心殿辞行，回撷芳殿了。”
太后手中的佛珠顿了顿，眼中闪过诧异：“哦？她竟主动要走？”
“是，”福嘉躬身道，“听说魏姑娘说，放心不下二阿哥，想回去继续照顾。”
太后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探究：“放心不下二阿哥？哀家倒觉得，她是在避着皇上。”
她顿了顿，又道：“这丫头，之前哀家以为她有野心，没想到竟真的只想守着二阿哥。”
福嘉连忙道：“或许魏姑娘本就无心争宠，只是想好好当差。”
太后摇了摇头，眼神深邃：“再看看吧，这后宫里，没野心的人，可活不长久。”
长春宫的暖阁里，皇后正看着素练递来的单子。
素练站在一旁，轻声道：“娘娘，魏嬿婉今日从养心殿辞行，回撷芳殿了。”
皇后手中的朱笔停了下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她主动要走？”
“是，”素练点头，“听说宫人传话说，魏嬿婉以二阿哥还需照料为由，所以才请辞的。”
皇后放下笔，眉头皱起：“这世上，竟真有不想攀附皇上的宫女？”
她见惯了后宫女子争宠的模样，像嬿婉这样想方设法避宠的，还是第一次见。
素练在一旁道：“或许这魏嬿婉真的心思单纯，只想照顾二阿哥。”
皇后却摇了摇头：“未必。”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传旨，明日让魏嬿婉来长春宫见我。”
素练一愣：“娘娘，您是想……” “我要再考考她，”皇后语气坚定，“若她真的无心争宠，留在二阿哥身边，是好事；若她有别的心思，本宫也能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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